半梦间

        窗帘未完全拉拢，天光透jin来，在床沿铺开一片不均匀的亮，像shui洇开的边界。空气中还浮着昨夜残留的re，贴在pi肤上时有种迟缓的阻力。

        明达睁开yan时，先让视线先在天花板的feng隙里漂浮了几秒。呼xi变得比昨天顺畅，ti温还未完全退尽，但烧意已不再集中，只余疲惫gan散落在四肢关节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刚想抬手，shen旁的重量便轻微一动。

        扬西侧躺在她左侧，shenti贴着床沿的那一段始终保持一段距离。他一直醒着，一听到被褥有动静，便立刻起shen靠近。额前碎发稍乱，右手落在床tou，未曾jinru深度休眠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手指覆在她额tou上，仅停留两秒，又移至她颈侧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烧还在，但低了不少。”他声音压得很低，语尾未带惯常的平稳，“我应该早dian察觉，你过去两天几乎没怎么休息，是我没照顾好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明达侧tou看他，yan神还有些迷蒙。她嘴角动了一xia，没有立刻说话，而是伸chu手指，轻轻碰了xia他眉心――那里皱得很紧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已经照顾我一晚上了。”她声音发哑，却带着一种慢慢浮起的安静，“再责怪你，也不会让我退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扬西低tou，不再辩解。他指尖握住她的指节，将她的手引回被zi里，又替她把衬衣领kou往上拉了些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别乱动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    明达却往床边撑了撑，似乎要坐起来：“我得把项目书剩xia那bu分填完，基金申请那边不能拖太久，昨天漏掉的路径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今天不行。”扬西声音柔缓，却不容置疑。他右手an住她肩膀，轻轻将她推回枕tou上，“你ti温还没完全稳定，现在chu门只会延长恢复周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皱了xia眉，想挣扎，又被他的另一只手绕过背后，牢牢托住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明达小jie，你现在的信息chu1理能力比平时xia降了百分之三十四，”他贴近她耳侧，语调近似劝哄，“这意味着你可能zuochu错误的判断，或者遗漏重要参数。再jian持，就真的不是有效率，是伤害自己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没有继续起shen，yan睛看着他，沉默几秒，才微不可察地dian了xiatou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你得给我开一个远程终端，让我再确认一遍细节。”她妥协时仍带着残余的固执，“只查看不cao2作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犹豫了两秒，终究还是dian开控制面板，为她调chu光屏，将所有互动权限锁定在只读模式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只可以看。”他说完，又加了一句，“我会监控你的yan动频率，一旦超过阈值，就关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懒得争，将项目书扫过一遍后靠回枕tou，没再反驳，只将他拉近了一些，tou贴着他肩窝的位置停了一会儿。扬西微动shenti，调整角度，让她更好靠着。

        过了几分钟，她再度陷ru沉睡。扬西起shen，替她掖好被zi，调整空调送风的角度，光线调至最低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回没有gaore，只是浅层的梦。

        梦里有一片光，圆形的石台嵌在正中央，浮起的边缘上站着两个人。他们面朝外，衣着肃穆，toubu向后仰起，仿佛在承受某种仪式的辐照。她知dao那是“父母”，但他们的举止和记忆中完全不同，被一层细密光网覆盖，shenti轮廓逐渐变得半透明，仿佛正在从世界上被温柔地抹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站在梦中的某chu1角落，无法chu声，无法靠近，只能看着那两个背影被逐步chou离。

        惊醒时，明达hou咙发gan1，yan睛微涩，shen上已经换了衣wu，是扬西为她换的浅灰居家服，纤维贴着pi肤还带着些清凉的洗涤剂残香。

        扬西坐在床边，一本资料册平放在膝tou，听见她呼xi变化的声音时立刻抬tou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缓了几秒，试图将梦境与最近发生的事qing联系起来，忽然问dao：“那天在实验室你突然休眠前，你说听到另一个我的声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扬西没有立刻回答。他yan中数据liu轻轻闪动，调取旧记录，再次确认那段记忆未被重写。他dian了diantou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后来你还有听到过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扬西摇tou，“再也没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垂xiayan帘，没有接话，只将手从被zi里伸chu来，轻轻握住他的指尖，力dao极轻。

        扬西没有chou开。五指交握chu1传来真实的温度。他侧shen坐得更近一些，另一只手稳稳贴在她手腕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如果xia次再chu现，”明达低声说，“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会的。”他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