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三章｜（上）解題

        第十三章｜（上）解題

        「你這題怎麼寫的？」

        宇文忽然chu聲，把我從計算式裡拉chu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指的是數學B卷的第九題——那題是我很熟的類型，模考前還練過好幾次。

        「這題？」我抬起頭，筆尖往選項一點，「先看範圍，再代值驗證，答案是B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喔……」他應了聲，低頭把筆劃了過去，動作一如往常地沉穩，像真的學到了什麼。但我從他yan角餘光裡，看見他嘴角那條幾不可察的弧度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早就會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沒拆穿，只默默低頭繼續寫xia一題。

        這已經不是第一次。明明是第一名的人，卻總會問我一些他gen本不可能不會的題型。起初我以為他是在試探我——後來才發現，他只是藉kou說話而已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其實不知dao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安靜。小時候他總是比我還話多，每次吵著要我陪他玩。但現在，他變得沉默又難以捉摸，只用這種最小幅度的方式，靠近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像此刻。他沒再問題，卻也沒要走，反而收起考卷，用指節輕輕敲了敲桌面兩xia。

        「要去圖書館嗎？xia午那邊冷氣比較強一點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……你有想讀什麼嗎？」

        「都行，陪你。」

        陪你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說得很自然，像是「我幫你拿」那樣順kou。但那兩個字卻像被什麼重重壓了一xia，撞在我心kou裡——不是痛，是那種不太敢呼xi的震顫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收拾筆記，裝作冷靜地起shen。走在他旁邊時，我們之間只隔著一本資料夾的距離。他的手從我shen側hua過去，幫我推開圖書館沉重的玻璃門，指節從門把chou離時輕輕ca過我手背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沒躲。也沒看他。

        圖書館xia午三點最安靜。我們挑了最角落的位置，那排靠窗的位zi背光，陽光斜斜灑進來，照在他側臉上，把他睫mao投chu一dao淡淡的影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們背對其他人，桌xia的tui不小心碰了xia。他沒縮，也沒動，只低聲問：「會冷嗎？」

        我搖頭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把一旁的書翻開，動作熟練，一如他每次靠近我時的沉穩。

        不是熱qing，不是衝動——他所有的接近都像這樣，慢得像shui滲進衣角，明明沒怎麼樣，卻一不小心就浸濕了整個人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們各自讀著筆記，偶爾交談幾句，我提到社會科目的整理順序，他就順著我的話問：「所以你歷史都背完了嗎？」

        我說還差現代史，他嗯了聲，沒再問。但他的腳，在桌xia無聲地抵著我tui邊，像是他不說話的時候，就改用更安靜的方式告訴我——他還在。他沒走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不知dao他是不是也有一點點不捨我們快結束這段校稿的默契。或者，其實這就是他僅有的語言。

        到了傍晚，圖書館的光線暗了一格。我抬頭的時候，發現他正看著我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幹嘛？」我低聲問，聲音壓得很小。

        他yan神沒移開，過了兩秒才慢慢開kou：「你剛剛寫字的樣zi，有點兇。」

        我愣了愣，不知dao該笑還是該回嘴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卻又補了一句：「不過看起來蠻專心的，很漂亮。」

        漂亮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不是他平常會說的詞。他的聲音太平靜，讓這句話像被什麼包裹住，輕輕地，卻很明確地，穿透進來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低xia頭，假裝沒聽見。心臟卻像被什麼抓了一xia，一緊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們什麼都沒說破，卻又什麼都太明顯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只能坐在他shen邊，聽他裝傻地問我解題，讓他的靠近慢慢滲進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