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。她和她的爹娘，乃至于整个师家与杭家，谈论救国济民数十年，谈了何等结果呢？

        儒生发心本是向善的，但在恶的世界里，在无家可归、无粮果腹的悲境里，没有力量的善心实在太过飘渺也太不可信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居于世代积累的财富之巅，捧着书、习着曲，只顾向上祈求皇帝的怜悯，却罔顾脚泥泞中挣扎的劳苦隶民。久而久之，儒生渐渐演变成了虚伪麻木与何不肉糜的代名词。

        似一阵狂风卷过，掀起一片惊涛骇浪，师杭骤然意识到自己长久以来所持的，竟错了，而且错得离谱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一直活在早就然无存的虚假安宁中，逃避着乱世的侵扰，可孟开平呢？他本没有逃避过，他一直在直面所有的残酷。

        正因为从没拥有过安宁的生活，所以他从生至今所看到的，才是真实的天。而他也成功在真实的天间，拥有了真实的权力。

        唯有掌中利刃血，方能守得清平月。任何教化与秩序，都该在终结乱世后才有机会重建。

        当，孟开平浑然不知师杭心中究竟涌现了怎样的悟，他只顾着喝酒寒暄，以及帮她化解各方袭来的质疑。

        除了齐文正那杯酒，后面几十杯，孟开平尽数替她挡了来，毫无怨言。

        师杭先还觉得他是在逞，可见他喝了一大圈后依旧面不改、脚步沉稳，师杭只得叹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元帅当真好酒量。”胡瑞最先起，心服服，“吾等甘拜风，往后愿为孟元帅效劳，肝脑涂地！”

        酒量还是次等，一等的是气魄。孟开平待众人的大度气魄，教那群摇摆不定的人都见识到了红巾军统帅的风采。

        胡瑞默默想，从前跟着陈友谅，他手将领哪个不是趾气昂、不可一世？

        打了胜仗，鲜有人贺；打了败仗，却都恨不得在你上多踩一脚。军中斗得比外还乱，据城后，各人不是洗劫钱财就是欺男霸女，何曾有过这般以酒会友似的规矩面？

        台上主位尚且空悬，但每个人心里都排好了位置。

        孟开平见目的已然达到，轻笑着应：“今夜过后，是友非敌。只要诸位不辜负我，不辜负齐丞相，不辜负这军中的袍泽弟兄，咱们也必不会辜负诸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待天大定，必与诸位同享富贵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不意料，他的话赢得了多数人的喝彩，然而总有那么几个不甘心的刺，并不认为他的话会成真。他们贪图的只有当能切实夺到手的利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孟元帅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祝宗与康泰等人对视一，问起抚州守将邓克明的落：“您既擒了邓将军，给些教训也罢，还是将他放回抚州镇守才好。咱们长久跟在邓将军边，没了他，自是军心涣散打不得仗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孟开平觑见他们，冷冷挑眉：“打不得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说着，他负手走到祝总与康泰面前，语气反而和缓来：“我听不大明白，难二位将军的意思，是要随着邓将军同生共死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祝宗摸不透孟开平，但他听说齐元兴早了不准杀降的命令，便继续趾气昂回：“邓将军早有意来投，诈降实乃误传。孟元帅，您可莫要听信小人构陷，伤了邓将军，寒了大家伙的心啊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