坊可不能只剩四书五经。正所谓，阳白雪、里巴人，各有各的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依我之见，你年岁小，才更要想法结交士，让各人都读一读你的文章。他们说好的，你去钻研；他们说不好的，你勤而补之。如此事半功倍，想来定然胜过闭门造车者万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孟开平似是生怕她不肯再写了，又拿自个儿列举，极力劝她：“当年我练枪，总担忧自己练得不，不敢同手过招。可我爹却着我练胆量与脸来。他说我年岁小，就算切磋败了，人家多笑话我一句‘初生犊不怕虎’，没什么好羞的。最最羞人的，其实是那等纸上谈兵者，熬了老大年纪还只敢同边熟者较量，嘴上得震天响，结果手就馅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师杭听他越扯越远，暗自发笑，心绪也被抚平了几分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她终是收那书，郑重：“多谢，我会好生校对的。这份礼，真是助我达成心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去岁我便想了，往后还有许多待成之事。我爹爹曾与朱先生有修书之约，他故去，理应由我践诺。另除四书外，还有曲谱、曲词等难以放，我儿时曾有编撰此类杂书之念，无奈见识有限。当时不成，如今正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曲谱曲词？”孟开平难得听她说起将来的打算，“收录这些可绝非易事，战乱未平，你要去哪儿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师杭浅浅一笑，颔首：“的确不是易事，也许，这会耗费我一生的时光。但也正因战乱纷起，这更是不得不之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说着，师杭将手中的《华集》翻至某页，上面有她从前评的几首琵琶曲目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杭家的藏书阁中，有不少历经唐末战乱留存来的曲谱。可惜，朝代兴亡更迭不断，江山社稷几番易手。杭家覆灭后，那些曲谱多半也都付之一炬了。一家之祸尚且如此，一国之祸又待如何？等这场仗打完了，本朝本代还能剩什么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孟开平听着，难免忆起他占据师家那日毁坏的大堆书册墨宝，一时间懊悔不已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曾觉得那些东西毫无价值，连杂草都不如，现想想简直作了大孽，蠢生天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师杭并没有怪罪他，只语气平和地继续：“我忍不住猜度，盛唐那些文人恐怕也不会料到他们随手写的曲谱会越来越珍稀。王朝气象万千之时，自然绸缪不到大厦倾颓之日。收录这些的人太少，虽然费时费力，但每朝每代都必须有人前赴后继地去，才能教后来者得见。我愿意去这样的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先前在各游历，我已收了些许籍册在手，往后仍需积少成多、笔耕不辍。待见识过更多的风土人之后，说不准哪一日，我也能写成一本游记呢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师杭的期许十分好，孟开平则一心担忧她的安危，连声叮嘱她千万莫去红巾军以外的辖地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怕自己护不住师杭，更恨自己无法脱了时刻陪她。

        孟开平长叹一声：“还未同你说起，我替你答谢张缨，同她指了条明路去浙江。那里苗军大小势力众多，我许诺为她供给军需，且看她能否闯个名堂来。这会儿听你这么一说，她不在你边，我半也放心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孟开平已然思定，他必得另遣人手护在师杭边才好，万不能教她胡乱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