退了属，教他们晚些时候再去议事。走前，几人哄闹，其中有个男人嬉笑一声，打趣符光：“修炳，倒只你一个认得徽州来的妹妹，咱们都成了唐突佳人的野汉了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莫嚷了，且清净些罢。”另有人笑着拉他快走，“多余之人还是速速离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话说得绿玉两颊泛红。直到人走尽了，符光才歉然对她：“他们都是我的亲随，亦是与我一同长大的好友，几日听了些传言便胡言乱语起来，妹妹莫怪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传言？”绿玉不解，“是关于我的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城上，符家军的旗帜猎猎而动，黄襦衫绿罗裙也随风飘扬。符光不敢与她对视，只盯着近在咫尺的那片碧绿裙角，斟酌开：“妹妹在徽州一路久有容动天之誉，故而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绿玉听明白了，但也着恼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自幼养在书香门第，言行退皆有分寸，自然不能接受这群男人毫不遮掩的调侃，更不能理解符光对他们的偏袒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因为她是个女人，所有人的睛都落在她这张脸上。男人的好之心昭然若揭，若没有李夫人的庇佑，是不是她早该被当作礼送去了？

        抢夺貌的女人就像抢夺富庶的城池。当，她想到被叛军迫、生死未卜的姑娘，恼意中越发多了一丝恨意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绿玉扬手掀开帷帽，对着符光一字一句质问：“如何？我这般模样，可有负绝之名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符光没料到她会发火，骤然为她的盈然泪光所震，未免手足无措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绿玉忍着泪，冷笑：“将军须知，传闻是当不得真的。往后若再有人追问，将军大可告诉他，所谓‘第一人’不过尔尔！”

        话赶话说到这一步，再补救圆场也没趣了。两人回相见不而散，绿玉回去后大哭了一场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知，她不该跟符光计较这些的。如今是她寄人篱、有求于他，平白赌气生怨，吃亏的到底还是她与师棋。可她就是忍不住。

        服侍她的小丫鬟看她哭得伤心，忍不住劝：“姑娘定是会错意了。夫人家教甚严，咱们将军又不是草莽，从来知礼磊落，为人孝义，又怎么会欺辱姑娘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要说旁人么，在场的都是将军重的校官，既深知底里，也不敢轻慢姑娘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……何来的底里？

        绿玉泪朦胧，仍听得云里雾里。小丫鬟见状，叹了气，悄声：“早在姑娘来前，夫人曾给将军议过亲事，近来却半动静也无了。夫人要让姑娘一生无忧，放江西，还有哪里比咱们饶州地界更无忧呢？姑娘且细想想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番话，宛如石破天惊般，把绿玉惊得好半晌回不过神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换作是师杭到了这里，其实早该想到这一层了。可绿玉只谎称自己是师杭，打心底里仍把自己当作婢女。

        以她的份，无论如何都是攀不上符光的，她本不敢作此想。

        晚些时候，师棋散了学，弟二人坐在园里闲聊。立后，东风至，院里的桂花树发了新芽。绿玉正专心着女红，冷不丁却听人通传，说是符将军着人送礼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