睡不着

        像这样抱在一起，睡在一张床上，以前也不是没有过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像这样在耳边讲话，幽幽的，叹气一样，生平第一次。

        脸颊一侧都是残留的气息，一直没散，越来越re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可能是因为我妹太冷了吧，像那种海里长chu来的草，缠在人shen上，越来越紧，越险越深，快要chuan不过气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后来我觉得实在是太紧了，再这样xia去我gen本呼不上气，抬起手准备隔开一dian，才发现我妹早就把我松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好像睡着了，眉tou皱得紧紧的，嘴唇抿着，但shen上已经没再使力，完全是ruan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没有人攥着我，是我自己呼不上气来，起shen，在床tou坐了一会儿，不知dao怎么突然意识到，那是心脏在tiao的gan觉。

        响得吓人，手掌摊开，血guan都是一张一缩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以为冲个凉shui就能好了，后来我半夜担心我妹睡不好，给她加了床被zi，把她nong醒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说哥，帮个忙呗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说你说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说床单脏了，你帮我洗一xia，今天就得泡在shui里，不然明天不好洗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说好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裹着被zi一卷，从床上一tou转到另一tou，让我把床单chou走。

        我chou走床单，她说等一xia，还有一个事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说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说kuzi也湿了，不过不用帮我洗，帮我泡一xia就好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还没反应过来，就看见她从被zi里掏chu两条kuzi，一条秋ku，一条neiku，一gu血味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把被zi和衣服抱到卫生间，泡了shui，回来的时候发现她起来了，只穿着neiku在室nei走，给床铺上了一层mao巾，再次躺jin被窝。

        看到我jin来，很自然地问了一句，洗好了没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说嗯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说她想起一个事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说你说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说，我不是一直没来月经嘛，担心要来，所以买了一包备着，在网上买的，图便宜，没太注意，后来发现临期了。我们班一个女同学，之前跟你讲过的，英语学习委员，还记得不，那天她来月经忘记带了，我说我有，你拿去用吧，一整包都给她了。后来她过了很久才从卫生间chu来，把整包卫生巾还给我，跟说过期了，我给你扔了吧，就给我扔了。我一直ting不舒服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说，嗯，不应该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说，哥，我睡了，你也早dian睡啊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说好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其实我睡不着。

        血在盆zi里散开，跟染se剂一样，一层一层的，换了三daoshui才洗gan1净。

        脑zi里一直有一些画面，怎么都抹不去，我妹在房间里走的样zi，我妹躺在床上，脸se发白攥着我的样zi，我妹在我耳边说话的样zi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在想她抱我抱得那么紧，我怎么可能不心tiao加速。毕竟她已经长大了。我们都不是小孩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不是我的原因。

        真的不是我的原因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段时间，我妈回来拿东西，把我爸的钱拿走了。我发现我们可能交不起学费。我爷chu事了，后来接到家里照顾，他住爸妈那间房，我妹还是睡原来的房间。

        然后爷爷很快就没了，又是发丧，又是正骨店的事qing，太忙了，我让我妹好好学习，我来chu1理这些，她说好。

        过了一段时间才知dao，因为我爸这个事qing，她在学校里总被人欺负。

        我问她是谁欺负你，她说没有人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说不可能没有人，你报个名字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妹没有生气，她看起来不是生气的样zi，只是xia定了决心，她说她打算转学，二中的人联系上她了，说免学费，考上985还有奖学金，让我不要那么着急把店开起来，也可以继续读书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说我早就不想读书了，没意思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说你想好了。我说我早想好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说那也行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时我和她一人一间房，晚上说完话，我会回自己房间，我想走的时候听到她说，她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说我要考上大学离开这里，我再也不会回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说嗯。摸了摸她的脑袋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慢慢睡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去阳台chui了一会儿风，因为不知dao她来一直没来月经，心里一直有疙瘩，觉得我没照顾好她。

        然后我到chu1寻人问，在网上查，知dao这事是一个女生长成大人的标志，从此以后，我妹就要变成女人，考上大学，谈个恋ai，找个好人家嫁了，就跟她小时候抛那颗牙一样，远走gao飞，再也不回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当时怎么就那欠呢，听到她说她要远嫁，把她的牙一kou气吞了，这玩意该不是长在我肚zi里了吧，跟个种zi似的生gen发芽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和我妹，就这样兄妹一场。

        她chu生时，我和她是连的最近的。后来她一天天长大，一天天zuo好和我分开的准备，一天天离我更远。

        明天，后天，大后天，迟早有一天，她会离开我，再也不回来，而我什么都zuo不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他妈什么都zuo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