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长长一拱手，手掌摊开，那只残破的云雀来。

江无渡也没预料到那棋隔了那么久还能启用，算是老天庇佑，或者是留了这枚棋给他的老父亲在天上注视着他，终于又对这个孱弱幼心了一遭。

她的确计划得清晰，又费了力气划清界限，要把谢琅推成个功臣。

可惜百密总有疏漏，何况她一望去，只能看见这城四方的天，于是棋差一招。

江忱到底还是去见了一见。

一划而过，落到地上，顷刻就蒸发了。

手段狠戾之余，却还留了一份不知为何的温在。

“你晓得我叫他什么吗？”江忱慢慢：“其实我没想直接上了你，我在那云雀簪里了纸条，让他联系先帝手可用的兵将攻打城，他借护卫皇城的由，一边遣人去他父亲那里，一边趁乱拥府兵夺金吾卫的兵权。我提前把帝都布防图留在了外，方便他与人里应外合，只是没想到，他亲自攻了皇城，也没想到，他派人递消息给他父亲的时候，惊动了皇叔。”

“一个人遇到了不决的问题，是可以去问一问父亲的，是我太久不经历这样的人世故，故而漏算这一。”

从前英气的小将军略添了几分蓬垢面，江忱垂着把他这幅形容收底，带着愧疚冲他落了一滴泪。

外间不知何时落了雪，江忱抬手接过那纸伞，张开怀抱要人背着她。

还来不及反扑京便被擒了贼首，谢老将军英明一世，怎么也想不到边怎么会埋了江无渡的棋。

他清算了谢家上那些个唆使着老将军谋逆的，倒是留了谢老将军和谢琅的命在。

可她待他们，却是最苛刻，最无。

“对不住，拉你了这潭浑。”

谢琅依旧有一双亮亮的，他是少年坦诚，诚挚又炽。

“皇叔，我一开始想着，事成了，我就服毒去陪

然而临到关，江无渡到底没透狠手。

那时节外狠辣的新帝正垂着给人洗脚，两只白的脚被他捉在掌心，轻柔地往上泼着。

谢琅摇摇：“我看得来，在殿的一番图谋里，是心积虑想要护着我一条命的，是我自己自作聪明，了行踪。”

这是人谋逆。

谢家在次月揭了反旗，打着拥护小太的名号一路攻帝都。

一个谢琅，一个江无渡。

江忱垂眸一笑。

只是，“只是，这份说辞也只能叫我不那么恨殿，也不那么恨自己罢了。”

江无渡等在门外，一纸伞撑在她。

江忱伏在他肩，一把伞撑得东倒西歪，把江无渡的视线挡得乱七八糟。

谢老将军和谢琅被放远谪，临了江无渡还问了江忱：“要不要去见一见谢琅。”

然后由他自己亲自踩得破损，一揖而去。

江无渡顺从地弯，把那人背上，深一脚浅一脚地踏雪而去。

江忱随意问起，只记得他答曰：“他到底师有名，且名正言顺。”

这人世间有两个人，从来没把她当过筹码。

其实后人检，谢家覆灭，在于谢琅最开始的谋逆。

江无渡听着，没答话。

“怀成殿。”

一腔深给了谁都能快意余生，偏偏给了没有心的江忱。最是少年惊艳，也最是年少蹉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