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明日还要上工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再见到幽王，已是旬日以后，我去集上买针线，那时雪已渐渐消，夹的垂杨也几分黄的新芽，这景象总教我记起儿时的临安，只是呼啸的寒风兜面袭来，登时便散了那一温的念想，蹄声悠悠地响起，他嗓声温，轻轻唤了一声: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便受不住了？一个婢，挨顿打骂难不是家常便饭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想好了，你若跟他，将来若有不测，可是要殉葬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陆娘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汉恩自浅胡恩深，人生乐在相知心。殿义薄云天，于家父是再造之恩，家父与婢，俱俯首听殿之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陆娘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咬着自己的胳膊剧烈地扭躲，咬得自己胳膊上也鲜一血印，十打完，我的后的肉俱胀起来，母亲就没有再打，她抚着我上僵的瘀块儿，望望父亲，说：

        我低垂着目，不肯动，母亲似乎有些急了，一掌拍在我藤伤累累的小上：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倒无妨。你说你挨了打，打了哪里，要不要紧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快哭，给你爹爹说知错了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伍逢殃，比菹醢，你爹爹怕我拿他作筏使，他怕得有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见我仍旧不动，抿着唇一声不吭，她直接在我大上狠狠拧了两记，迫：“你倒是哭两声、喊两声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我哽泣着摇，于是一棍得愈狠，父亲听见我的哭泣，淡淡地沉喝：

        “爹爹从小最疼你，你就忍心教他这般伤心？去啊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去给爹爹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从怀里取一包白茅叶裹着的什递予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个，医治藤伤是最好不过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父亲默了许久，方冷冷地哼笑一声，叹：“慈母败儿！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神容一时关切起来，我本能地往后缩了缩，又抿着嘴唇摇摇，说“无事”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连夜去了山的茅屋，临门时，后母亲的话和着寒风呼呼灌我的耳膜：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已上书向太皇太后和圣上请罪，交兵权，削封地，从此再不预庶政，留在幽州一个富贵闲人，了此残生。用之则行，舍之则藏，这还是你阿翁教我的理，我与你们一样，俱是天家的弃，为何不能在一取取，我不止是报你的恩，我亦想要报你阿翁的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以为听错了，过了一会，蹄声又近了些，他再唤：

        说罢，他借着烛火哗啦啦展开一折血书与我看：

        我先时只顾着哭，听见他这样讲，才当真觉得脸上发起来。他又说：

        我没有想到，终于有一日母亲对我和声气，竟是为了劝我向我的父亲低。我剥开裳围跪来，北风从窗隙里漏来，丝丝拂在袒的上，也拂掠我胫上绽裂的藤伤，一棍挟风劈来，我顿觉冷汗淋漓，前一黑，狠狠弹了一，歪去了一旁。也许是烧火棍过于沉重，也许是这里的肉在朔北被养得恢复了脆，于疼楚更加锐。我挨了重重的十记，第三记始我便耐不住痛呼声，母亲便停来抚着我的背，附耳悄声促：

        “哦？”他面上悠悠浮起几丝玩味的笑意，光仿佛直要看我心底里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多谢你，我好多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婢不是这个意思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风雪里，我拖着伤痕累累的踉踉跄跄地一路跑着，幽王果然仍在那里等我。他遣退了亲兵和服侍的媵人，我才战战兢兢地跪来，伏对他拜了又拜，垂泪涕泣，我说我只是一个蒙昧无知的女，偶然侥幸服侍了一回殿，亦只是婢分之事，不敢与殿论恩论功，父母知晓我接受了殿了恩惠，已经狠狠责打了我，我们一家死生祸福俱在殿之手，但求殿谅恕我愚钝浅薄，能够明示于我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自榻上勉力支撑着倾了倾，请我坐，我并不敢坐，只是匍匐至榻前，称“请殿训示”，他说：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与宁武将军招呼过了，暂借此将养几日。说起来，周宁武虽好儒，究竟不过是一介武人，我能替你们筹谋的，自然比他长远。如果你不愿……我也希望你们能够随我去幽州，待为你脱了籍，我会为你再择良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父亲说罢，全然背转过去不看我们，我怔怔然还未从他这番话里回心魄，只见他猛地将手里的烧火棍撂至榻前，幽冷沉断地喝一字：“打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阿爹，您信我，今后为也罢，为妃也罢，我都会用命护全陆家，跟不跟幽王，我总要当面与他说清楚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她蹙着眉对我使，用手掌轻轻拍掴我后的肉，是教我服的意思，我说：

        我微微抬目颤着手接过他的奏折，那一字字鲜红的血书赫然目，我朦胧着泪有些不忍地顾向他，颦首叹：

        我将古诗念得真意切，伏再与他深深拜了几拜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仰目一看，他清癯的面容翩然映眸，我褔施了一礼，他说：

        “您了这样多的血，还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却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，从榻边的药箱里寻了一个药瓶放在地平上：

        母亲的神容愈见忧忡，她竟没有再用藤条打我了，也不俯去拾前的棍，只是仰首望着我，低低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