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钧野叹了气，整个人向后一倒，重新枕在枕之上，神飘向帐，语气却沉了几分：“那不一样。你知么？我爹年轻时在战场上救过一个姓董的兄弟，那人曾护我娘逃命，还救过我大哥的命。可惜后来死沙场，临终前把他唯一的妹妹托付给我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说到此，顿了一顿，神里透几分说不的复杂：“那时家中上皆知她没人敢娶，病恹恹的一个女孩，哪家公哥儿愿意担个晦气？最后，我祖父母主，让我爹索把她收了房，也是贵妾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的话掷地有声，毫不迟疑，竟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执拗与赤诚。

        窗外风声起，她却忽然想起一件事：“对了，今天与你说话的那个姑娘是谁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既然他们没有，我们也不会有。”温钧野轻声说着，像是立誓，又像是承诺。他望着她，目光里带着说不尽的郑重：“这一生，我只娶你一个。若违此言，天打雷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又没错。”温钧野理直气壮，“他看不起人，我就不能让他吃教训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你娘……”蕙宁试探地问了一句。

        他静静看着，心理是激动，也是平静，更是温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有意思？”温钧野一听，便似被人踩了尾巴似的弹起来，双眉一竖，扬声说，“我是什么玩意儿吗？还需要她对我‘有意思’？你当我是紫藤啊？逢便要攀着新枝开几串花儿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蕙宁摇：“没有。我爹对娘极好，两人恩有加。我外祖父母也是如此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说得直白又坦诚，不丝毫修饰。

        蕙宁听见动静，立刻坐起来：“伤又疼了？我给你重新上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句话像一枚小石，落温钧野心湖里，激起一圈圈涟漪。他蓦地坐直，睛瞪得像铜铃：“你说什么呢？我怎么会想这些？我大哥、二哥，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位夫人，从未纳妾。我为什么要破这例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摆了摆手，语气轻松：“没事儿，就是动了筋骨。这伤啊，得靠时间养。我习惯了。”他嘴上虽说得轻巧，额却沁了细汗。

        温如飞气不打一来，抬手就把温钧野拖到院里狠狠教训了一顿。

        温钧野嘴角带着一抹讽意，却不针对谁，只像是在替母亲抱不平：“我娘一向快，行得端坐得正。但你说，有几个女人能真心甘愿让别的女人分去丈夫的？”他侧过来，看向蕙宁的神变得格外认真：“所以，我和我兄弟几个，从小便立心志，绝不纳妾。不只是为了自己，更是为了母亲当年的隐忍与委屈。”

来稳重自持，从不轻易结党。温钧野这般三番两次得罪小明王，倒叫府中上都多了几分忧虑。

        夜里温钧野卧在床上，神却还沉浸在白日那一番对峙与光之中。他挥了挥手臂，忽然眉一紧，“嘶”地一声，倒了凉气。

        温如飞略一沉，叹了气：“你倒比钧野知事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听到这，蕙宁的脸微微红了起来，被戳中了心思，不免有些不好意思。她拿起一方绢帕轻轻掩住脸颊，低认错：“对不起，是我说错话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蕙宁侧首一笑，语气温和里带了打趣：“我瞧着那姑娘对你有意思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蕙宁看得心里一紧，伸手替他解了衣袖，仔细察看那未愈的淤痕，好在确实已经愈合得与寻常肌肤无异，只是到底还是留了一狰狞的伤疤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哦，她啊，”温钧野眉梢一挑，“我记得好像是伯爵府上某人的表妹，名字倒是没记住，也不知是什么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温钧野迟疑了一瞬：“谁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蕙宁却仍带着几分揶揄：“可家里不是有董姨娘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温钧野看她低眉顺的模样，中笑意更深，抬手替她掖了掖落的鬓发，语气也轻了：“你家里呢？你父母、或者其他亲人，他们之间可曾有人纳妾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蕙宁咯咯一笑，语气一转，却似不经意：“男人嘛，三妻四妾的事，你从来没想过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就是我和玉芝骑之前，那位在场边与你说话的姑娘。后来还想让我来，和你共乘一骑的那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温钧野却在旁话：“那也得过半月之后再去，不然只怕咱们见到的是一只缩王八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董姨娘便是那位兄弟的胞妹。那时她年纪还小，弱多病，唇常年无血，连走两步都气吁吁。原本家里想着给她说亲，可每次谈婚事她都哭得撕心裂肺，说她哥已不在世，若嫁去便是孤苦伶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这个逆，就是不知轻重。”温如飞一掌拍在案上，茶泼了一桌，怒气难平，“与那梁鹤铮结仇，于家有益？你倒是自在，一副天塌来有爹着的模样！”

        蕙宁听着公公与大伯一席话，记得外公也曾在书斋中谈起明王，说其文武全才，却心太盛，不肯受束——那是文臣中的轻蔑评语，却也是一个朝代隐伏的危机。想到此，她忽然起，欠：“公公，若是您不嫌弃，儿媳愿同钧野一并登门赔礼，也算表一番心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