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曦和指尖微颤，茶盏里的碧螺晃细碎涟漪。她没料到卓禹会突然提婚约――原以为他们之间，至多不过是最默契的棋手与同盟。

        听闻楚曦和这段时日的际遇，卓禹只觉心一阵绞痛，怒意翻涌间更被她不屈的韧劲所震撼。如今的楚曦和褪去了初见时的锋芒，底沉淀着淬炼后的光华，连衣袂翻卷间都带着浴火重生的凛冽。

        茶雾氤氲间这个字脱而时，她才惊觉藏在紫檀案的左手早已攥皱了绢帕。卓禹底倏然亮起的光像淬了星火的箭，将她这些时日故作镇定的试探都照得透亮。原来那些深夜对弈时心照不宣的留白，暴雨中共撑一伞时刻意保持的半寸距离，早将心意写在每个言又止的停顿里。

守着。楚曦和抬细看，这才发觉卓禹面容憔悴了许多，想他穿越战火前线去大邱行商，其间艰辛自不必说。她将茶盏轻轻推到他手边，将自己这些时日的际遇娓娓来。说到最后，她忽然抬眸直视卓禹，唇角噙着三分笑意七分决然："我要争权。"这话说得极轻，却掷地有声。在卓禹面前，她素来如此坦，仿佛唯有与他相对时，方能卸所有伪装。

        "好。"

        墙面上两交叠的剪影骤然收紧，他这句话既是剖心告白，更是将整个卓家商号押上的豪赌。

        楚曦和忽然轻笑声，染了凤仙花汁的指甲划过他掌心的薄茧。这婚约是算计里生的真心，亦是真心织就的罗网。

        见她为护至亲不惜以命相搏的模样，卓禹忽然攥住她的手腕。月光穿过窗棂，将他底翻腾的愫照得无所遁形："嫁给我。"他声音沙哑得厉害，"我的商业版图和势力，连带着这条命――都给你当垫脚石。"

        聂如霜搭着方姨的手臂在圆木桌旁坐，缓了缓气息叹："哪里是我不愿意，实在是老爷执拗得很。他说这辈有我便足够了，可我...我这肚不争气，只给楚家添了曦儿这么个丫。"她攥紧了手中的帕，"我总劝他纳几房妾室延续香火，他却说...说只要曦儿一个就够了。"说着说着声音便哽咽起来，"你瞧他那些同僚，哪个不是妻妾成群？偏他说不愿让自己的儿女重蹈他的覆辙，着庶的名分在后宅那巴掌大的地方斗得乌鸡似的..."聂如霜突然抓住方姨的手，指尖微微发颤，"方姨，你说我还能怎么办？如今只求给曦儿寻门好亲事，我这心里才能踏实些。"

        聂如霜的将养得七七八八，只是受过刑的底终究亏虚了。从前在甜馨斋持四个时辰也神奕奕，如今不过忙上两个时辰，便已气息短促，额角沁汗。楚德一生只她一个妻，不似旁人三妻四妾。方姨见状，忙上前搀住，心疼劝：“夫人，要不……还是给老爷纳几房妾室吧？您如今既要掌宅，又要心甜馨斋的营生，婢瞧着实在心疼。若有几房姨娘帮手，好歹能分担些活计。您是老爷明媒正娶的正娘，基深厚，左右那些小的，也欺不到您上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