恐怕这世间才算真的

怔怔循着声音望去，一蓝衣风尘仆仆、靴尖沾泥渍的裴文舒正立在对面街角，微微蹙眉，关切大步行来。

“无规矩难成方圆，有仁者方可长存。”

消息带到了，可惜也晚了。

姜萱不得空，他密切关注着衙署，她一来，他就接讯赶来了。

这并非讨好，他本人志向也和她有许多共通之。

可现在，沉甸甸的七万生命撼动她的信念，她开始怀疑自己未必是对的。

“阿萱！”

万万没有这个理的！

一见姜萱这般状态，登时大怒，匆匆拍开一家茶馆的门，他急问：“怎么？难不成他们还敢将此事怪罪于你？”

茫然四顾间，一醇厚的熟悉男声喊她，姜萱怔忪了半晌，才反应过来。

裴文舒是前天夜到了，裴崇已折返徐州，陈谷大战一结束谁也拦不住他，心焦如焚的他带了几个亲卫连连打，亲自赶到了石邑城。

“……不，其实也不是这样。”

以手撑额，忆起牺牲的诸多将士，绪一压抑不住，她捂着脸落泪。

哪一支军队没尝过败绩？那一方势力没遭过背叛？再老练的报组织，都是从鲜血中取教训过来的，谁也不例外。

所以即使这辈，她生在这么一个乱糟糟的世，她还是信，人间有善意。

这些理，其实姜萱不是不懂，只是，只是，捂着脸半晌，她茫然：“我只是想，……或许，从前我想的未必是对的。”

裴文舒蹙眉：“那你莫要往自己上揽。”

梁尚这种算计谁经得住？

他怒：“此乃梁尚心积虑，细作叛变之故！换了谁，也会立即将讯报发往前线！”

仁义，存善，在能力之，她从来不吝啬于助人一臂。

没有多说，但她知裴文舒听得懂的，裴文舒是这辈唯一一个理解并赞同她信念的人。

她一直都是这样想的。

“先前，难不成就没建功？”

她竟想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。

一开落了泪，似崩溃般，汹涌的绪随泪而。

他伫立窗畔，神肃然：“若上位者不知仁义之，以黎民百姓为刍狗，不择手段，当民愈稀，传承不继，又何以为天？”

一个势力的崛起，密报系统是必须的，这般仓促的时间，还有人得比她更好吗？

姜萱摇摇：“不是，没人怪我。”

裴文舒真动了怒：“可不能建功就是应当，事就全是你的过错！”

这不是一个人的责任，讯报发去，同去的肯定还有原稿，判断失误的可包括中帐的所有人！

裴文舒霍地站了起，“暴秦何以亡？寡仁少义也！林深则鸟栖，广则鱼游，仁义积自归之。此虽乱世，仍应有所为有所不为，仁念绝不可断也！”

这世间断断不能少了心存仁义的人，尤其乱世，倘若人人都如张岱姜琨一般，那又会如何？

事实上，不但没苛责，反众人百忙之中不忘宽开解她。

穷则独善其，达则兼济天。

“……裴大哥。”

只有千日贼的，没有千日防贼的，人家心积虑，就算没有育幼堂，也会是其他地方，哨兵的细作难就能保证不问题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