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叹她有一路的机会认清自己的心，却一次次与这样的机遇肩而过。到破窗纸的这一天终于到来，时间早已如沙飞逝，剩的不过沙砾几许，只够共赴死，无法伴君生。可是想想还有多少人到死也没能解开心结，她或许又是幸运的。

曾韫心一紧。

阵中只有鬼魄，并无真尸，这样令人骨悚然的场景不过是幻音幻象，但却足让人神志癫狂。曾韫收敛心神，刻意忽略这闹腾不休的怪诞鬼魅，却在神识归一的刹那猝不及防被乌央人群里一块金引住了——金来自一只绞丝雕花镯，被在一个妇人的手上。杳冥昏光中可看到她穿着一件靛青罗裙，血从她空的双目淌到了裙上，使得那罗裙呈现一片湿漉漉的深蓝。

耳畔又一声鬼魅长哭，外面黎明将至，地底的暗夜漫长看不到尽。

时间渐渐逝，噬魂阵阴气渐重，烟雾也愈加密。深陷在阵中的人耳畔诸多尖叫哭嚎依旧喧嚣，视觉上却只能看到茫茫一片烟海。时有人形黑影在青烟笼罩若隐若现，但倘若走近了看，会发现黑影不过是虚像，被人前脚撞破后脚又重新聚拢，还会发更猖狂的讥讽。

曾韫紧绷的神经终于稍微放松了来。殊料还未及息转完一个周期，忽然一阵天旋地转，四周环境转大变！长廊中的哭嚎声喧如鼎沸，纷纷幻化成人影，人影又飞快化实，原先模糊的面孔顷刻间都有了不一的容貌：幽怨的婴孩、凄哀的妇女、暴戾的男人……他们冲破烟越靠越近，脸上挂着扭曲的笑容，嘴里纷纷念着充满怨毒的诅咒，将一只只血手伸了过来！

神识的散漫不过眨，却给了鬼阵幻象可趁之机。在他瞥见金镯的瞬间，这些在幻象中张牙舞爪的人如海般狂涌而来，任他如何聚意敛神也压制不住，在意识挣扎中，原本陌生的人脸变成了他所熟悉的人——其中有面目扭曲的曾仁，还有被钢钉破、斥他不顾面的黑风白雨。无论睁

共殒<竹问(沈西峡)｜PO18臉紅心共殒

这当然是曾韫不愿预见的，比起白白浪费时间成为玉竹的负担，他宁愿冒险一搏。他专注凝神，气运神阙，动功使真气行转。很快地，这真气便如一泓，缓缓冲全经脉，所到之痛大有消减，纷乱的心绪也渐渐得以平复。

这失目的女人曾韫不熟悉，但他认得那镯，这件首饰常年供在他母亲的灵牌之前，总是被得锃亮，从不允许他碰上一个指。

调息本应当在安全的地方行，在噬魂阵里打坐乃是大忌。因为此地鬼气充裕，万一心神被邪气侵扰，会致使阴阳紊乱，不治反伤。但曾韫几次突围，上早已创伤累累，重伤之极易失心失智，如果他在玉竹之前被阵法击垮，不仅不能保护她，反倒会成为她的拖累。

至于曾韫，她悄悄看了他优越的眉，认定此人鬼也肯定是个漂亮鬼，气质翩然如寒梅傲雪，清冽如初甘泉，肯定是要被众多女鬼纠缠的，还好她武力，到时候就豁脸面死缠烂打，看谁敢近。

两人紧张地戒备好了一阵，刺几剑都未能伤到鬼影毫厘，最后筋疲力尽地放弃了防卫。曾韫索将捡来的长刀一横，把玉竹护在了背后，打算在这鬼阵中调息愈伤。

日会过得清贫一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