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痛呼作态，扥着他的耳朵就往回走，嘴里，“我看你这士是敬酒不吃吃罚酒，老娘好心好意给你活儿，你却躲懒，是想欠债不还还是怎地？你什么也不用说了，在我这儿足三个月，我自放你走，你若得好，我还你酒，只是一条，你要再敢跑，我便拉你去见官。”

光抓得死，那酒鬼挣不脱，又不好对一个女人动手，只得弯腰跟着她，嘴里叫嚷，“唯女与小人难养也，古人诚不我欺！诶诶诶，我说恩人啊，您要我这么个酒鬼回去甚？您没看见刚才连个小伙计都把我打趴了么？哪儿能护得住您那一窝仙女儿啊？”

听他这话，光直来气，这人的脑都用在耍贫嘴上了么？猛地住了脚，揪着后那有些踉跄的男人转了个，对着那耳，轻声，“你还有脸说。被一个小伙计都能给踹伤来，也真是让老娘开了界。”她细声细语，里的气一乎儿一乎儿地在那耳廓上，“来我这儿，当公，三个月，酒肉，不行拉倒。”

光于这市井之地摸爬打，从来知当个滥好人的坏，何况她还养着这么一大楼的人，是半儿麻烦也惹不起的。但她看着那滩血的时候，忽然觉得自己不能不。

曾经有个人跟她讲过，当人吐的是紫黑瘀血的时候，其实伤得并不严重，但若是吐鲜血，那便是伤了肺腑。一个酒楼小二，哪儿来的神功能把人打伤？再说这酒鬼看着落拓，但形稳重、步履轻快，想必是江湖中人。她年轻时曾和一个大手好过半月，也隐约看得这酒鬼手不俗。她本不该惹这个麻烦，可她无法放任自己走开。这么多年了，每每遇上这样的事儿，她总是想着人在江湖上走，哪能没个难儿？她觉得自己能帮人的时候便该帮一把，只盼着若有一日那人若遇到麻烦了，也能有人帮帮他。

不过话说回来，事到如今两个多月过去了，她倒对这麻烦越看越顺。这人手脚利落，又会说话，帮这楼里挡了不少找茬儿的。平时有时去晃晃，更多时候是在自己给他安排的那一小院儿里呆着，也不多事儿。

最让光喜的，应是她无意间给自己找了个酒友。她也是好这一儿的，能喝还会酿，若说一个青楼里的窑儿会喝酒不是什么新鲜事儿，但陪了这么多年还真心喝的倒是不多。光以前恨陪那帮耍酒疯儿的臭男人喝酒，而那帮姑娘们于这一儿上在行的还真没几个，再说了，男人喝起酒来和女人是不同的，透着豪，透着尽兴，光喝酒喝得兴起时最恨跟那帮娘们儿悲月伤秋——平时装得、唱的还不够么，她喜跟爷们儿谈天说地，听他们中的大漠孤烟，草原跑，听那个她从未踏足过的江湖，那个快刀烈的地方，那个他的来与归途。

是以最开始因她不想与这麻烦过于亲近，总避着他，但过了个把月，每每独酌时想着隔的院里还坐着一个和自己着同样的事的人，她就有儿熬不住了，终于有一日拎了两坛女儿红，聘聘婷婷地去找他。他愣了一儿，随即又展开那招牌的洒脱笑容，拎坛便饮，喝得多些便开始跟她满嘴胡话。这是个不愿与她交心的人，正好省事儿，光觉得酒意上后歪在桌上听他瞎扯也好的，至少觉得边儿多了鲜活的人气儿。

这事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好的呢？似乎是在那天晚上，光照例去寻他喝酒，听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凑歪诗，那夜月清冽，照得院里光得很，光就着这月光望着前的他，忽觉得这人眉大，生得冷毅英俊，形又大，很有儿男人味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