桂喜连忙重新挽了发髻，这才来到隔明间，许母同谢太太坐在矮榻上低声讲话，冯氏坐陪，丫婆在旁端茶倒。

“怎个不一般？”谢芳有些好奇。

许母端盏吃茶不吭声儿，这谢太太磋磨人倒是好手段，讽桂喜烟花粉黛，让她唱那娼赵盼儿，把她一贬低了尘埃里。

听说是戏班里，谢太太大戏小戏也听过不少，戏上那跑江湖的风尘气息，她闻都能闻。

谢芳倒笑起来：“三老爷在吃上有见地！”

彦槐却如了意，连忙把筷丢给小妾，撩撩袍摆兴冲冲走了。

桂喜聪过，听音晓得来者不善，只答：“随二老爷姓许，名唤桂喜，今年十六，曾在四喜班里唱花旦。”

可这个女孩儿，怎麽看都像是金汤玉养的深宅少，满脸的风月意，悠然自得。

桂喜捧过香茶吃，忽李妈过来说：“老太太叫。”便站起扯扯衣襟，谢芳拿一把小象牙梳递她：“发髻有些散。”

“并不是太饿！”她应着声，赶紧漱，再用帕拭净唇角唇边儿，起追跟过去。

“二嫂蒙谁，都蒙不过我。”他取过自己小妾手中的筷，也去挟糖藕放嘴里：“二嫂忒会吃，这糖藕滋味不一般！”

“二嫂果然对我仍心怀芥。”彦槐把一只肩膀歪侧她面前：“你狠劲打我，打到气消为止！”

他卖：“这藕用的五月藕，加糖煮熟，咬不粘牙，市面饭店里多用老藕充数，藕老不甜就拼命加洋糖，吃嘴里嚼若烂泥，甜味发腥。”又看着桂喜微笑：“二嫂我说的可在理？”

见她近前不卑不亢的请安，谢太太仔细观看，这姨年纪不上十六七，生的十分标致，柳叶眉吊梢杏，颊腮嫣粉胜桃花，翘鼻尖，嘴唇薄红，穿着湖绿银纹绉小袄，腰间很别致的收紧，显得腰细，而棉裙是稀罕的藕白泛浅浅红，难形容的颜，簇簇新一，是市面最贵的料、最行的款式。发上的银镀金镶宝翠牡丹戏凤簪，更是难见的好货。

第一二八章太贵气

一桌的姨都用帕捂住嘴笑，桂喜斜睃到另桌的三月仙沉脸来。

桂喜挟一块胭脂糖藕慢慢吃着，许彦槐笑嘻嘻走近：“二嫂，二哥在哪里？”

“这就是彦卿纳的小妾？”谢太太虚晃着笑容，话里带些刺：“很面，通的贵气儿，倒少见！”又问：“你叫甚麽名字？年纪几许？在戏班里唱何角儿？”

彦槐依旧朝桂喜问：“二哥在哪？快说！”

遂抿嘴：“许锦说，他在大雄宝殿听悟净住持宣经讲卷呢。你要去还不快些！”其实还是在蒙他。

桂喜冷冷淡淡地：“我晓得你寻他就是变法讨钱，纵是知也不说你听。”

观音堂里忘好时，许彦卿怕脏她的裳裙，只得用自己棉褂，被她汩汩淌的稠蜜湿透大片，遂先往寮房换衣去。

谢太太笑起来：“原来是唱烟花粉黛的，我最喜里赵盼儿曲段，你唱折来凑个兴。”

不由把眉蹙紧，暗自把她同谢琳琅细细相较，倏然嗅到一危险的味儿，心底忐忑不安起来。

“勿要叫二嫂，受不起。”桂喜不看他：“我不晓二老爷在哪里，你自己找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