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方才问的是：“若皇上驾崩，你可愿……”谁知她累成这样，一沾枕便昏睡过去。

他被她吵醒了，把她回被窝，揭开帐，自己就着瓷杯饮了半。

人市井，邺城数年，立了夫人，却改不了旧习，嫌玉枕太，非要棉花枕不可。

终于睁开睛。

世人说皇帝昏庸残暴，他看不然，皇帝无非是德不位，叫奸人——姬旷本人钻了空，比如广选人，实非皇帝本愿，他本只想要上五六个世家贵女，远算不上酒池肉林，可各郡太守受某奸人指使遴选得近百名丽人，世家之女不足者，以良家填其缺漏。

谢妍觉得自己心里深有什么东西被拨动了。

银烛跃画上屏，是有人的心在悸动。

“……我自问仰不愧于天，俯不怍于人，为何，为何会落得这个场。”她的声音逐渐低了去，整个人往他怀里团了团，“莫不是匹夫无罪，怀璧其罪；微贱而容华，便如稚童持金行于夜市，恐怕命都难保。”

妃着迷，分明初见。

如此纰漏何止这一，纵然皇帝起了防备之心，亦防不住狼野心。是以天皆知，皇上广选人，大修殿，沉迷炼药，是为不君。

蜉蝣漩涡，此话半真半假，因见河岸有一木枝，

只要姬旷不悦，随时都可以要了她的命。她分明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泪，却是止不住。

而谢妍是个微不足的蝼蚁，是被他亲手抛烈火之中的，勉挣扎着，他见到她的时候，见她哭泣、隐忍，清丽的脸上绝望的神，背上的伤是被那个人待后无法愈合的痕迹。他手着，亦觉疼痛。

“臣妾没有……只是伺候殿，太过兴了，”她依然着泪，心缓缓沉来，靠在男人的怀里，“殿英姿飒，当年从我绣楼策而过，多少惊艳。”

他从前何尝在意过这些人的命，蝼蚁草芥一般，他踩着他们的尸骨往上走，最是理所当然，是要坐到那个位置去的，最终玄冕加，若蝼蚁不能为陈胜吴广，谁又脚蚍蜉死活。

姬旷熄了烛火，回到帐幔中时那少女浅眠的循着源急不可待地贴上来。他把人罩在怀里。与她共眠在棉枕上，意外发觉枕确是舒适。

夜未央，谢妍迷迷糊糊地转醒，嘟囔着起：“……”

百名良家，如今只剩十余个。

“只是我，快要死了。”

“求殿放谢姬一条生路。”

姬旷未曾到如此悔恨，在遇她之前。

哪里有什么杯了，他竟在唇对唇地……

“你哭什么？”他的声音听不喜怒。谢妍骇得几乎跪，可他壮的小臂箍着她的腰肢不放。

她的逐渐从温中冷来，那种绝望的觉又袭上心。

谢妍闭着睛，到有温的东西覆在自己唇边，然后唇齿，她依然不解渴，着急地又了好几，却没了。

得意者弹冠相庆，而皇帝气急，更不会善待这些庶民女。

脸庞被他的手拭，她分辨不他这是要怎么待她，只是不住地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