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在紫盖上无聊，回首看去，只见谢姬亦步亦趋地跟在车架后，恭敬而无趣，便：“卿卿，过来。”

她一惊，虽然不改从善如的颜，乖顺地让侍扶着上了车，手便被捉去。

摄政王大怒，

“阿宴怎么如此多礼，”他笑，“这位卿卿是谁，怎地这样怕羞？”

姬氏一族的男，大多生得俊魁伟，嫡支经代代貌妃繁育，越发阴柔貌了，姑王一脉却多了几分杀伐果决的刚毅之气。若叫谢妍比较起来，自然是喜殿的样貌。

肆园中有梅初放，红酥琼苞地缀上枝，夜里白霜不褪，便为红里镶玉。梅香，片片残雪，几分云霞明灭的意味。

皇后一声冷笑：“男人家是常理，世间惑人者多少，零落成泥者就有多少，要怪就怪她生得狐媚，怪她不是王侯将相之种。”

今日的妆容有些艳滋味，谢妍凝视着铜镜中自己的勾勒去的尾，恍惚间记起这面镜原是摄政王殿所赠。

她长发委腰，柔顺一握，阿晚慢慢梳顺墨发，混着开：“你要去苏夫人避祸。”

谢妍便跪。

“你果真是今时不同往昔啊，谢夫人，”她不敢抬，又听皇后接着，“不过，从今往后乖乖的，本尚且能留你。”

皇上挥挥手叫她起来，又看向了皇后。皇后微福笑：“臣妾乏了，只得请谢夫人陪皇上游赏肆园，究竟早景象，光阴可惜，谢夫人自幼居于江南，对这绿浪红桥可比臣妾有见地的多。”

先去的是云景台，她一到，皇后便懒懒地：“跪。”

阿晚斟酌着摇了摇，她是早起来了的，此时正预备伺候夫人梳洗更衣。

一箭双雕，真是一箭双雕。要让阮家有和摄政王叫板的余地，譬如先皇遗腹，再不济也要除掉她这个碍事的棋。好一个国之重，是要踩着她的尸骨更上一层。

元嘉十六年正月十六，江夏王率军哗变，斥今之摄政王为乱臣贼，乃挟天令诸侯之宵小，北上勤王，还政天。

皇后见皇上驾到，笑地问安：“陛来了。”

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状似无意地问阿晚：“昨儿他可曾来过？”

“怎么啦，不忍心？”阮宴清见缀云低着不言语，笑问。

姬兴轻轻摆手叫她起来。他岂能不懂皇后是何意思，只将目光扫视过在阮宴清和搀扶着皇后的阮缀云，最终落在另一侧垂首的人上。

姬兴摸着她白净的手，语带嘲：“这便是皇后荐给朕的人儿？阿宴果真好光。”

她思及此，心里一动，抬起来回：“妾是谢姬。”

她见缀云依旧默默的样，更怒几分：“真是妇人之仁！”

谢妍望向帐中鸳鸯，默然沉半晌，说：“我还是须得为自己计较，倒不是如何讨好他们，至少得要囫囵过去。阿晚，你可还记得林勋死后我是怎么吩咐你的？”

果不其然皇后的邀约另有深意，也求了皇上同行。皇上一张俊的脸近乎土，袖中揣着金炉，斜偎着紫盖车上的枕，竟是还裹了两件大氅。

缀云低声：“她亦是苦楚无奈，娘娘，若要嗣，何不寻些其他妃嫔？如此，也不怕摄政王殿动怒。”

年轻的皇后假髻如重叠小山，舒展，任由侍女比划各支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