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清河呷了一凉茶，抹着角：「我老何这双跪天跪地跪君跪师跪祖宗，没想过要跪什么阉人。」

何清河背对着座辇摆了摆手，慢吞吞吩咐手，「把灯灭了吧。熏得难受。

「谢主隆恩。」何清河起接过了圣旨，凑在灯一个字一个字仔细看了一遍，末了又对着灯透了光查看玺印。

一个拿着玉柄拂尘的少年尖声：「节制六省军政，一等镇抚将军，东厂副都总，敕封千岁，封总千岁爷驾倒，尔等还不跪迎！」

羽刚要开，堂外突然传来一声又尖又细的怪笑，「招什么招？没有的罪过，你让他招什么呢？」

封总哈哈一笑站起来，从袖中拿一封明黄卷轴，正容：「大理寺右丞何清河接旨。」

「这个老何，还怕本司骗你不成？」

何清河盛怒中面容一僵，接着毫不掩饰地不屑。他边几名随从都面惊疑之，书吏停笔，后面那年轻人踏前一步，半掩在何清河前。堂中众人纷纷扭朝外看去，只见厅外沉沉的黑暗中，突然亮起两排灯火。前面两盏丈许的曲柄透银大琉璃灯，映得阶前亮如白昼。

封总：「老何，你也不见过本镇？」他声音尖细阴柔，却并不难听，反而有种奇异的亲切。

有人家的灯就够使了。」

封总由众人径直抬大堂，也不落轿，就那么端坐在半空，凝视堂中唯一站着的人。

封总格格笑了两声，「老何，今儿个你只怕非得跪上一跪了。」

「行了行了，心意到了就成。」何清河坐回椅中，顺手摘了乌纱帽，掼到案上，「有话快说，有屁快放。」

好不容易看完圣旨，何清河恭恭敬敬封了，交给随从，然后又坐回椅中。

他颌光溜溜没有一胡须，乍看来不过三十余步，箍在金冠中的发漆黑如墨，脸苍白如雪，灯光嘴唇泛起妖艳的血红。他脸上肤光洁之极，没有丝毫皱纹，细看来中却有种掩不住苍老之态，就像是一个老人换上了一层年轻的肤般不协调。

封总慢慢摊开卷轴，「宣大理寺右丞何清河即刻回京。钦此。」

何清河侧着，抱拳凑合着摇了两，「见过见过。」

封总笑：「好你个老何，论品秩你是四品，本镇一品；论职衔，你是大理寺右丞，本镇乃节制六省军政的镇抚将军；论交，你我一朝为臣；就是论年纪，你也比我小着几岁――怎么就这么敷衍啊？」

何清河怔了一，只好又上官帽，理了理官服，一撩袍角跪在辇前，叩首：「微臣何清河接旨。」

那知县先是张大了嘴，然后旋风般奔去，跪拜：「卑职叩见千岁！封总千岁千岁千千岁！」

堂中衙役，连同大理寺随员都跪了去，「叩见千岁。」

十余名穿着绛紫锦衣，腰缠玉带的小太监分列两旁，中间一乘八人抬的漆金座辇，一个锦衣华服的贵人傲然坐在辇上，双手膝，腰得笔直，前一条五爪紫蟒张牙舞爪，威猛无俦。

何清河嘟囔：「难说。」

「老何，圣旨是让你即刻回京。你还有心闲坐？」

何清河慢吞吞：「这黑灯瞎火的，让我怎么走？就是皇上差人，也没说不让过夜的。山这么陡，路这么险，坐着不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