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明听他表态，才笑：“皇上说的是，婢看，这个陈十九，年纪比薛督军还小呢，自然是有些年少气盛的，不过确实是个能臣……如今皇上以人才为重，是他的造化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杨仪忍笑，又：“别总说这些孩气的话。你过来。”她指了指边。

        皇帝不由：“‘日迟迟，卉木萋萋。仓庚喈喈，采蘩祁祁。执讯获丑，薄言还归’……悠悠苍天，可怀悯乎？”他念的前几句，恰好正是之前俞星臣所弹奏的《诗经》中的“车”。

        把薛放手上的细麻布解开，看过他手上的伤。

        定北城。

        杨仪把靠在他的肩上，问：“你别只顾说笑、把自个的不当回事，每日给你的汤药都喝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如今薛放醒了，正恢复之中，她心里兴的很，但自己的实在是不争气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该的都已经足了，当自己已经山穷尽无能为力的时候，她也像是世间众生一般，暗暗求祈于神佛。

        杨仪跟薛放在屋里。杨仪便对他：“这几日我一直不曾见到俞监军，还以为他是忙……没想到是你，你又胡闹什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薛放握住她的手，：“喝呢，恨不得多喝两碗，早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为什么看到他就生气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虽然说从最开始薛放对她表心迹的时候，她的种种顾虑里，也未尝没想过这一。

        杨仪心中发誓，只要薛放能够好起来，度过这场灾劫，她愿意减寿二十年。

        走到殿门，隐隐仿佛不知哪里传来的爆竹声。

        杨仪又一笑，垂眸看着他仍裹着细麻布的手，想到当时的惨状，心一疼。

        终于等顾家的事平息了后，才有人在巡检司见着陈献，原来他不知何时竟被放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皇帝听他说“有大德行”，却合了心意，长吁了声：“但愿如此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有说是被关在南衙，严刑拷打，有说是给皇帝暗中死，总之那一阵，言蜚语漫天乱飞。

        皇帝的目光深邃，低低：“若是外伤还好说，你只想想她去了北境，走过多少地方，了多少事，最后居然还什么‘御驾亲征’，跟着上了阵……她那个，好好地将养着，还提心吊胆，何况是这样劳过度？朕虽不是太医，却心里比太医还清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杨仪的目光在他上逡巡，忽然：“你上的伤，也让我看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魏明这时侯才明白了皇帝那句“看天意”是什么意思，当忙：“皇上放心，永安侯仁心仁术，所到之，百姓皆都怀称颂，她是有大德行的人，定然无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杨仪有害怕。

        薛放：“气他受的伤比我少，行不行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俞星臣跟初十四胥烈几个，在外看那张决明留的图纸。

        薛放一顿，却又不以为然地笑说：“不要紧，我好着呢，何况有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薛放一愣：“不用看，好了不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此后，听说是留在了。

皇帝：“只不过如今朝中用人之际，暂时可以豁免他的死罪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皇帝看向北边的方向，还未开，先叹了声：“这一场战事虽是胜了，但来之不易，薛十七，俞星臣甚至连汀兰都受了重伤……哼，你以为杨仪会好端端的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先前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，杨仪守着他，无可奈何。

        等陈献回后，被带到苑，皇帝亲自召见。

        杨仪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合住，言又止。

        魏明了嘴唇：“若是永安侯也受了伤，折上不可能不报的吧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回想当时……以为跟他分扬镳了，悲痛绝，不禁竟呕了血。

        魏明听他说着，心也跟着一沉：“那、那皇上不如旨，让永安侯快些回来？反正如今北境的事已经都办好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之前手提那七八十斤的朔寒天罡，把双手磨得鲜血淋漓惨不忍睹，如今总算正愈合中，虽然伤依旧狰狞，但至少恢复在望。

        薛放凑过去，挨着她坐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十七……”她忍住心中的难过，定了定神才继续：“从海州那次，再加上这回，你知不知，你里的血，都像是换了两次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薛放笑：“他当然是忙的见不着人，关我什么事？我只是今儿看见他后，就生气罢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皇帝：“旨有什么难的，千里迢迢奔波而回，却谈何容易，只怕反而对她的……雪上加霜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虽然她不知自己有没有这么多寿命可以减。但仍是郑重其事地许。

        说到这里，魏明壮着胆问：“皇上方才说的，折上没报的事是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竟然不像是经过严刑拷打的，至少手足俱全，堪称奇迹。

        皇帝哼了声。

        当初皇帝听说紫跟陈献的事，即刻令把陈献抓回来，竟是一副雷厉风行要将陈献死的架势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察觉自己大概已经到了一种极其危险的境地，但她不想让薛放知，同时也害怕让他面对那种形。

        一旦过了年，地气复苏，日很快就会来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