农妇脸上悲伤已经沉淀来，中更多的是麻木。她用生满冻疮的手掉泪，接过玉佩，鞠了个躬，低声：“谢谢贵人慈悲。”

虞长乐抬了声音：“我知！可是我看着她死在我怀里……”

虞长乐微微闭，咽心苦涩。

虞长乐在碧落山时读过行侠仗义、劫富济贫的话本，听过师祖教他除卫、捍卫清正的原则，初山时便见过为权力厮杀、残害手足的血腥，在书院里学过剑定天、不忘本心的义。

“……建兴的患已经这样严重了吗？”虞长乐忽然喃喃，“我，我刚刚应该先用灵力给她的。我却什么都没有，我――”

“那女婴先天不足，是个早夭命相。若是带回去以灵草堆砌，说不定还能活个几十年，可她生在普通人家，就是她的命。给个玉佩，至少能救活两个大人。”阿蓝的声音冷漠而从容。

“虞夏。”敖宴沉沉地注视着他，虞长乐才猛地回过神来。

气氛冷然。沈明华来打圆场：“人非草木孰能无……难受，也是难免的。”

为什么没有人救灾？关键本不在什么妖邪作乱造成的灾。若是这事发生在豫州，决不会现这等惨状。

连连问，得虞长乐没有退路。

又有谁会真正关心并州的人呢？

“……我失态了。”重的愧疚涌上心，虞长乐捂住脸，深了气。

但他从来没见过人如蝼蚁的惨剧。

真正的……人如

妇人扑在他上，接过了小婴儿，搂着她哀哀地哭起来。

钟氏倒台，就像一巨兽垂垂老矣后轰然倒塌，却是满香肉金骨。虞长乐猜，它倒台得这样彻底、这样尸骨无存，里面是少不了其他世家的手笔的吧？

世有灵师，结为灵门。灵师本从凡人中脱，意为保护弱者不受妖邪侵害，现在却隐隐变成了灵师人一等、灵门世家自诩仙人，说是求仙问，求的不还是长生、权、利这几字？

说完，便抱着那小小的婴儿的尸，佝偻着背走了。

经此一事，车中一路都很沉默。

阿蓝打断他：“如果她不死在你面前，你是不是就好受了？你不也杀过两个人？这幅样，难还要我们来安你？虚伪吗？”

他最初以为只要扫除邪气，后来又发现人和妖里都有为祸作乱的邪。他最初觉得自己不够大，也许变了就能改变许多事。
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！”虞长乐吼。

也从来没有那么小、那么轻的一条命，死在他怀里！在他们，坐在小院里一起吃着气腾腾的年夜饭时，这里的人却冷冻饿死！

脑中的第一个反应，虞长乐几乎要把这小小的尸丢去，心神巨震。

有几人愿垂怜凡人？

世家是把这老牌巨兽的残骸瓜分完毕了，并州却无人庇护了。

世家看灾后的钟氏故地，是棋，是沈家推行九星令的筏，是他们观望的表态的标准，唯独不是――这么多百姓的家乡。

“玉佩……”虞长乐呆了半晌，从泥里捡起了那块玉佩，指尖攥得发白。

他当然也杀过人，鲜血的到现在还记得。

他声音涩而发抖，急急停住。

之前那一声啼哭，是她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讯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