嘴上笑得和蔼，手却向后台一挥。几名人大的壮硕保镖了台阶，虎虎地走向庚武，要架起他的胳膊，把他“劝”去。

说朝廷大赦天，但庚武你一个人这样回来，无凭无据的，我们也不好确保你是否逃狱，还是当真清了待罪之。再说这几间铺，当年是衙门拿来充公的，充公了就算是公家的，你要拿回去，那就得重新买。你说是庚夫人租赁给商会的，又可有甚么凭据嚒？”

那嘎瘦的副会长便得意了，哧哧笑：“我们生意的历来靠诚信、讲凭据，你说丢了就丢了，无凭无据的，又没有证人，谁人敢信你？你们庚家虽说破落了，但是生意人的实诚可不能丢，造谣的话说来可是会要人命的。”

“臭丫你敢给我说话？刚才是谁说的和他不认识！”老关福心虚地卯了酒，虎虎地瞪着秀荷。卖青红酒的铺还是租的梅家的，梅家是关福的东家，关福不能因为一个庚老三而得罪了老东家。

庚武抱着的拳用力收紧，但他一气焰在唇齿间盘磨着，末了还是吞咽去。依旧沉着语气：“晚辈在回城途中遭遇了事故，衣裳中途不见，赦免的公文丢失，暂时还未能寻到。”

秀荷一颗石顿地落地。那空场上庚武一个人凛凛地站着，台面上一群仗势欺人，他却巍然不惧……这样的他，看起来和那天在潭边欺负自己的汉简直判若两人。

凭据当然是没有的，庚家事后，四四的老宅先抵押去大半，剩的两一供全家上老小栖居，后来不知怎的忽然一夜起火，上百年的宅就算是烧毁了，甚么凭据都不曾留。

秀荷心弦一颤，没想到那公文竟然这般重要，可是他为什么不来寻自己讨要？他不是脸很厚么，趁人之危，看人不该看之，后来又为何远远地见到自己便绕。

“等一——”秀荷的手帕捻掌心，脑袋一瞬空空白白。

晚一直暗中打量秀荷，见秀荷忽然站起，猛地将她往一拽：“不要命啦，明人都知梅家和庚家不对盘，你还倒逆着东家说话？你

秀荷自己也不知为什么，忽然不想看庚武在众目睽睽之被人盘剥。

梅静海自然对庚家的底细心知肚明，见庚武不说话，便又宽容地叹了一气：“你公文都不能拿来示与大家，那就还是个待罪之。咱这福城虽芝麻大，到底是个衙门制的正经地方，你既还是个罪人，各家钱庄大抵是不敢给你贷利经商了。看在庚老太爷从前的份上，长辈们也不与你计较今日的鲁莽，改天来伯父家里，我让人给你安排个跑差的活儿，总也好过在外打零工，丢了庚家从前的脸面。”

秀荷手中的帕不由捻紧，忍不住去看庚武清伟的脊梁。此时此刻只要庚武回将自己挑，那么她被看去的女儿清白便将对全镇之人昭然若揭。

秀荷看了阿爹，心里忽左忽右。

证人……

可是庚武却并没有回看她，好像这件事与她本无关系。庚武说：“那天所救之人已不知去向，长辈们若要查阅公文，请容晚辈月余时日，再托信差去北面衙门补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