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天已晚，怕你路上不安全，我娘叫我来送送你。”庚武几步走到秀荷跟前，依旧是那张面无表的狼脸。

见庚武冷漠不去，忙又添上一句：“看太阳就要落山，姑娘家家一个人走在路上不安全，你若是舍得她事，那就继续回去锯你的木。”

秀荷走两步，回瞪了庚武一：“那你走在前面。”

却走得不快，和秀荷保持一步的距离。

第拾回雨夜丝

秀荷心中莫名一定，蹙眉问：“你跟着我什么？”

从卧房里取新洗的长裳，往庚武上一搭，上拉得平平整整，也不他肯不肯，便将他推了门外。

偶有不认识秀荷的乡民路过，不由回多看几：“哟，这不是庚三少爷嚒？听人说你从北边背了个小媳妇回来？”

天越来越暗，云阴压压的，秀荷揩着裙裾碎步疾走，远炊烟袅袅，周遭无人，只听见脚底河哗啦啦的响。

那魁梧躯近在咫尺，衣摆在风中西索作响。秀荷走在前，只听得惶乱。

“哦，不是，她就住

一座木拱廊桥把溪镇连作东西两岸。木拱廊桥，河上建桥，桥上建廊，桥中央供奉着神龛，亦被福城人称作“桥厝”。

她怕庚武在看自己的走姿。她的脚未缠足，走起路来比寻常女人稍快，一快就忍不住摇。红姨总笑拿这个笑话她，笑她比怡院的女人还要“来事儿”。秀荷怕庚武看多了，会不会连带着想起另一早该忘记的地方……

庚武却不听她，依旧步履不停地走在秀荷后。

她是专门挑了这个时间段去找庚武，也免得叫闲人家看见。可是刚才还在的夕阳却忽然不见了踪影，一场暴风雨看就要来临，莫名的心慌。

她就装，他一便将她的心神不宁看透。

明明是恼他，怎生得听在耳中却似嗔，莫名似那归家的新嫁娘对丈夫促。

“咚咚咚”，一稳重步伐将木板铺就的桥面踩踏闷响，秀荷回一看，看到庚武正大步星地向自己走来。见她停，他也停，这会儿倒是换了一清的笔青裳，把方才汗渍淋漓的狼野之气敛藏，又生些昔日的文气。

怕忽然看她不见，庚武忍不住把脚步加快。

晓得庚夫人对其中的误会，秀荷不免尴尬：“用不着送，又不是一回一个人走路，从前给阿爹送酒，走得比这还要远。”

思，可叹庚武这耿直的，只怕是钻去了就再难回。

庚武思绪恍惚，嘴角悄然一勾，肃着容大步走到前面去。

溪镇的桥名叫“金织”，那历经几百年风雨洗涮的桥，木已成青灰，斑驳着绿苔，远看去就如若一尾古静的长亭。此时已是申时过半，天边夕阳被乌云隐埋，人影在月牙儿拱起的桥面上走，透过一格格木窗飘移，那一儿绿，便成了黑与白之间最灵秀的缀。

他的个，风轻云淡，从少年时候便在男孩中挑。秀荷跟在他后，心中莫名安定。只她却不知，这一一矮，一前一后，更像是夫唱妇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