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太太指着手里的问婆：“你看看这两幅差在哪里？”

绣品也如画、如墨，看着画的写的都是一样的形态，然而那里的魂与魄，却因着各人的修为各个相异。

秀荷从阶前走过，见门房在倒茶，便笑着叫一声：“叔。”

正是秋令时节，天而云远。清晨的阳光还未晕开金黄，花厝里桂花飘香，一巷悠悠长长，独自在青石巷上走，只听见风把裙裾得西索索的轻响。

在家中收几个徒弟，赚儿小盈余。自小就是小人家的女儿，这儿路途哪里觉得辛苦。”

老太太正在门比对绣样，这批次的绣品是要送去给娘娘们的，然而把近日赶来的花样拿起来看，怎么总觉得比先前送给老太妃贺寿的那一副差了儿甚么。

那一袭斜襟缠枝花底褂儿，搭着绯的褶长裙，不缠足的脚儿走得急了盘就摇，那轻盈盈，窈窕窕，只看得门房愣了一怔：“哟，秀荷姑娘回来了。”

那事的早前在京中呆过，不由顺应：“老太太那您是不晓得，早先京中有名的青衣红角--燕笙，那就是琴棋书画女红样样通的。听坊间传说，还是人王爷家的私生女，老王妃不肯认，那婢一把自己撞死，七岁大的遗女被卖去了梨园，十六七岁唱-红了，后来忽然又不晓得去到哪里，多少年没有风声了。”

路过梅家大院门，那漆红大门半开，里静悄悄的，有家仆扫的淅沥声儿透过门传来。自从梅老太爷和大老爷把闹的南洋姨带走，连常年枯坐在天井的大少爷也不见了影，如今整个大院就只余了二房一家独大，宅更冷清了。

婆哪里懂，皱着眉贴在睛上：“……看起来都差不多，一样一样儿的。”

“哼，晚那丫好吃懒，怕不是上一回那张绣品，七成都是秀荷完工的。”老太太吧嗒着烟斗暗思量，绣房里的师傅向来对新的绣女严苛，几时不晓得秀荷竟学会了那遥遥京中的手艺，便蹙眉问：“她母亲不过一个三教九的戏，倒也懂得教她这些。”

事的看戏，一说起来就没玩没了，老太太嫌烦，不耐打断：“肯嫁给一个穷酿酒师傅的，总不会是那当红的角儿。”因见门外晃过去一绮丽清影，便对门房喊话：“老张，刚过去

老太太不满意，又愠怒地叫绣坊的事过来看：“你说。”

招呼完了又恍惚，如今已不是姑娘是媳妇了。

事的是北面人，眯着睛把正反两面看了好一会儿，方才讶然：“嘶……倒不晓得谁人把京绣与南绣糅合得这般巧。上次老太太叫送中的那一副，后来两个媳妇告了假，就只剩晚、秀荷还有娟在。老太太手里的绣样是娟的，我这张是上一回老太妃余的边角，既然不是娟，那便只能是秀荷或晚无异。”

“真是个懂事的闺女，庚武没有选错姑娘。旁人一听说他刚从牢里放回来，只怕当即就被他一张冷脸吓走，你肯嫁给他，就是他命里的福气。”庚夫人瞅着秀荷白皙乖巧的模样，满心里都是欣，因见婆已把中午的盒装好，便叫秀荷拿起来门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