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洗衣婆说完直起腰来，准备把拧好的衣裳挂去绳上晾。

庚武肃着隽颜，晓得女人正把自个怪罪到不行。然而这样的事又如何能怪错与她？明明就是夫

低着，儿一摇一摇走得飞快，为自己而羞，今后都不想也不要再与他‘好’。

白墙黑瓦依旧清寂无人，那豆绿的樱草提花褂随在他一袭灰蓝竹布长袍后面走，心境却与方才大不一样。

扫地的婆听到这儿顿了竹帚，蓦然恍悟：“难怪我昨儿三更起夜，从二房门经过时隐约听见泣，今早起来就见她涂了粉影……哎，这寡妇的日熬一年两年倒好，一辈熬去太苦了。夫人也是，怎也不劝劝改嫁，还这样年轻，太不容易了。”

庚夫人带着三个孩不知去了哪儿，庭院里空空的，院门半开。一个婆在扫地，一个在洗衣裳，都是四五十岁的年纪，碰在一起不免话多。

扫地的婆心：“也不能这样说，三自了门，从来都是一张笑脸谦让，平日里说话也柔柔的人心。人声音也是压得够低的，怪只怪如今家宅不如从前阔。再说就三少爷那样的格，才二十一岁的小伙，你叫能不动静？夫人还盼着给庚家添丁生呢，你一个婆多什么嘴呐。”

“西索——”茶木门上听见响动，两个人回看，却什么也没有看见，便走过来，把院门阖起来。

“改嫁？女人有了孩就舍不得断不开咯。早先夫人有曾提过，都要生要死呢，后来不敢提了……要说这几个媳妇也娶得难得，富贵没了，男人也去了，清寡寡地拉扯着孩，一句怨言也没有，晚上哭，白天还是笑脸盈盈的来见人……”

那洗衣婆拧着衣裳：“那是从前，从前宅有多大，少爷们一成亲，分的院得比如今的还要宽敞。这条巷本来就清净，一片叶落地都能听到，三也是，新媳妇的不晓得收敛收敛。”

唉。那洗衣婆心细，平日里看得多，闻言不免叹气：“话虽是这么说，到底另两个少还年轻，你说那夫妻间的事儿，听不见了倒还好，大家都死一样过着。这听见了，能不去想嚜？我看大那黑窝就是熬的，心里乱，睡不着觉，爬起来去灶房灯衣裳，说是给三少爷，只怕那针针线线呀，想的都是从前的影。”

“谁没个年轻时候，从前两位少爷少不也这样恩？”扫地的婆嗔怪她。

，几步缱风随她过去。

“……绵绵沙沙的，不要说两个少了，就我这一把老骨，也被得呀，浑骨都酥了。”洗衣的婆背对着院门，看不见门外有人正踏阶而来。

……

秀荷咬着唇儿，其实回回都有顾着嫂嫂们，每一次那快乐来了，她都恨不得放开声儿唱，最后都只是紧紧咬住枕叫嘤嘤的忍着。婆说得直白，听了心里虽不无委屈，然而想想也是。都是女人，从前未尝得那其间味，不明白也就从来不知想念，后来尝得了几回，庚武不在时心里便莫名空得慌，想不承认都不行……何况嫂嫂们，夜夜那样听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