音楼翣着问她：“就这么直隆通告诉他？”

彤云说：“是啊，要不您打算藏着掖着，抱憾终去？”

音楼跟在肖铎后船，在上漂泊太久，踏上泥地竟觉得脚虚浮，踉跄着略崴了，被他一手搀住了。众目睽睽之不便多言，他收回手，脸上表冷漠。音楼愣了愣，心有些生凉，这阵走得太近了，忘了他以往的那骄矜贵气。其实这才是众人里的东厂提督，一锦衣华服，同众人抱拳寒暄也有不怒自威的气势，和她映像中的厂臣相去甚远了。

也只限于闺房里的笑谈罢了，私奔牵连太广，普天之莫非王土，能逃到哪里去呢！

音楼很为难，“皇上那儿看着呢！”

“您想不办法来，不表示人家也束手无策。要是他真您，让他带您私奔都不带眨的，全看他能不能放现在的权势。”彤云说着笑起来，“嗳，太监和太妃私奔，八百年没听说过，有儿意思！不过您走得捎带上我，我不能回家，叫锦衣卫拿住可没活路了。”

可惜类似于那天晚上的机会再也没现过，他开始和司礼监的人议事，讨论怎么改农为桑、怎么提蚕茧的产量、怎么和外人抬价谈买卖。从淮安到镇江，他都没有再踏她的舱门。

一个穿大红贮丝罗纱，锦鸡补的官吏上前拱手行礼，笑：“厂公替皇上办差，风雨兼程实在辛苦。卑职等得了消息日盼夜盼，终于把您老人家盼来了！大家凑份备好了宴席给您接风洗尘，公务暂且搁置，厂公好生歇息，等养足了神，卑职们再一一向您禀报。”

官场上说话字斟句酌，苏杭鱼米之乡，官员们个个富得油，摆上一个接风宴还要凑份表清廉，在肖铎听来委实可笑。他轻轻一哂，摆手：“刘中丞客气了，咱家负皇命，怎么敢提辛苦二字。大伙儿日都艰难，像您这样的巡抚，又兼着都察院副都御史的衔儿，堂堂的从二品，旁人看来都觉光鲜，可上年连宗祠塌了都没钱修缮，其中的艰难，咱们自己知罢了。咱家今儿初来就叫诸位破费，这怎么好意思呢

挑一，我劝您别吭声。那位和旁人不一样，他是属莲蓬的，心多。要是知您慕他，那您可放了当了，将来擎等着接荣安皇后的班儿吧！可要是能找那么儿凭证来证明他您，那您胆儿就大啦，告诉他您也喜他，让他想辙去吧！横竖咱们不能先开，没的掉了价，倒贴不值钱。”

时间长了，渐渐心灰意冷。一件事在脑里琢磨太久，突然之间就觉得没有意义了。她在考虑怎么走去的时候，也许他早就乏了，已经决定走来了。

运河到余杭已至源，宝船靠岸不在平常码，造船局有专门承建的船坞，两岸泊满了福船和连环舟。州县的官员早在宝船浙江辖就得到了消息，厂公行可是大佛驾临，不单是钦差大臣，简直半个皇帝。这么要紧的人万万不敢怠慢，船坞里清了场，船工和大匠都轰去了，戍军把整个船厂包围起来，为的是烘托郑重其事的氛围。

不过彤云说应该告诉他，她斟酌了好久，心思果然有些活络了。似乎的确应该告诉他，不他有没有能力改变她的命运，让他知她的心意和他一样，有了寄托，将来活着就不那么寂寞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