彤云就是个惟恐天不乱的主儿，还在边上添柴火，“太监的事儿，三天三夜都讲不完。老话说吃哪儿补哪儿，有的太监想回，鞭驴鞭压儿不他们。您知吗，他们吃人鞭！像东厂那种地方，还有刑、都察院，十七八岁的人犯了事儿要上菜市，砍了不叫家里人收尸，太监们早就张罗了。挑要紧的东西挖来，洗洗涮涮，扔到炉上加冬虫夏草炖锅，据说大补。”

运河、西湖还有吴山，原本在一条斜线上，既到了西湖，离家也就不远了。算算脚程，要是坐轿走上三刻钟，大约能到南宋御街。

东厂似乎是没有秘密的，她的份档们都知，加之这趟南经皇帝首肯，所以人后称呼上并不避讳。音楼了

他弯了腰，殷勤地打帘请她上轿，“督主早前吩咐过，小人们只送娘娘到巷，怕太张扬，叫左邻右舍看着不好。”说着递个竹的哨过来，“娘娘遇着事儿不必惊惧，咱们奉命护娘娘周全，并不会走远。您要传人就这个，哨声一响，刀山火海小人们转就到。”

音楼白了脸，“你能不能拣儿好话说？非叫我把隔夜饭吐来？”

二档叫容奇，斯文的名字，但是长相不斯文。里来火里去的人，脸上刀疤就是他戎生涯的见证。这种悍然的面貌往边上一站能辟邪，平常板着脸目凶光倒罢了，遇着逢迎的时候也要笑。这一笑可遭了灾了，横肉丝儿像雨前的云那样堆叠起来，一重接一重，看得人七荤八素。

音楼明白过来，捂着嘴笑不可遏，“这个缺大德的，难怪花钱也没人搭理他。把人吃饭家伙弹坏了，人家不恨他满窟窿来才怪！”

大门上早就停了轿，东厂的人也换了便袍，都在外面等着呢！音楼把脑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全打扫去，撑起纸扇整了整面裙，摇摇曳曳了二门。

彤云正给她收拾东西，空：“谁说太监不能喝花酒？您上八大胡同里瞧瞧去，到都是乔装改扮的侍。不了姑娘小倌儿嘛，我告诉您，越是自个儿欠缺的东西越是稀罕！我以前和人瞎聊时听说的，御监有位监官隔三差五上勾栏院，一个堂里的小倌都叫他玩儿遍了。后来没人敢接他的买卖，说他手黑，往死里整治人。怎么整治法呢，我给您学学……”她把腰上绦扯起来，往上弹指，就跟弹琵琶似的，边弹边笑，“您瞅瞅，这不是活要了人命了嘛！”

“别呀！”彤云笑，“我是胡诌，您别信我。得了我不吭声了，赶紧准备好，咱们家去吧！”

“可不止这些。”彤云说这个最来劲，左右看了没人，压着声儿，“他兜里还揣擀面杖，您只当他一晚上花几十两银光活动手指？错了，他连人屁都不放过……”实在是秽闻，说不，后半截只能忍住，让她自个儿琢磨去了。

音楼听得害怕，“太监这么作践人，李人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吧！”她有种兔死狐悲的慨，突然又惶骇起来，肖铎面上看着好，背着人又是怎么样的呢？太监或多或少总有些怪癖，他这种份，就是死个把人也不会走漏风声吧！

肖铎这回的应酬不同于以往，整晚都没回来。音楼站在檐嘀咕：“他又不喝花酒，难不成在外打了一夜吊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