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心里有了底便松泛了，这是万不得已的策，但凡有转圜，谁也不想亡命天涯。他笑了笑，抵着她的额：“娘娘，我好像有把持不住了。”

一对苦命鸳鸯，他心隐隐作痛，舍不抛不开，还有一丝希望他都不能放弃，否则她怎么办？会哭，会伤心绝吧！他慢慢抚她的脊背，茧绸中衣的很柔，夹带着香气，温驯地攀附在他上。这甜蜜的重量压得他有些晃神，遐思席卷而来，他深深吐纳，只：“再等等看，这样无疾而终，就算能保得住荣华富贵，我后半辈也兴不起来了。”

你造成影响。可要是把那些话告诉你，你就被我拖到九泉底去了。所有的事让我自己背着吧，你只要兴兴的。如果可以，我宁愿你和我撇清关系。如果有一天我了事，你还可以找个避风港安稳地活去，不至于被我带累。”

他听了也是会心一笑，骄横的臭脾气，以前可没人敢这么说他。理都对，真要能像她说的那样倒好了，可是分开，谈何容易！若是从来不知什么是，他现在也许就不会那么被动。只是甚无奈，就像喝了罂粟壳煎的汤，太多太多，上了瘾如何戒得？

她凑过去亲他，这件事上她总是很积极，从来不用他发愁。

他说了这么多，突然让她陷无边的恐慌里。果然是要事了，他不是无所不能的吗？为什么给她一种穷途末路的觉？她紧紧抓住他肩的衣裳，“是因为东厂以前的作为，朝廷要翻旧账了？”

她的话一字一句凿在他心坎上，他转过脸来，在狭小的间隙里和她四目相对，“如果真的回天乏术，我带你远走飞，你愿不愿意？可能要隐姓埋名，这辈都不能回中土，但是我们在一起，你愿不愿意？”

音楼越听越心惊，“那么……我会成为你的致命伤么？是不是和我纠缠不清你就会有危险？如果是这样……”她低，把脸埋在他颈窝里，瓮声，“咱们就分开吧！我不愿意你被人抓住把柄，你是肖铎，一人之万人之上。我知你不能有闪失的，一步走错就会被人从云端里拽来，你这么骄横的臭脾气，怎么能受人践踏呢！”

似乎被什么堵住了嗓，不能不能成行，他有这样的心便足了。她低声泣，“你这么聪明人，这个还用得着来问我？”

他唔了声，手从她衣摆游了上去，在那光的腰上细细抚摩，“条件放宽一也不要紧的……只放宽一儿……”

她嗯了声，微微哽咽，“我不想和你分开，可要是山穷尽了，你不要瞒着我，一定要告诉我。我会个识大的好女人，一定不叫你为难。”

音楼还在伤，他忽然换了个套路，前言不搭后语的对话，叫她一时反应不过来。等明白后才红了脸，嗡哝：“那我该不该拦着你？”

他闭着睛摇，“不是，比这个糟糕得多。我这样的人，爬得越摔得越重，为了站在权利的峰不择手段。但是这世上，厉害人不止我一个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，或许我最终也只是别人的一颗棋罢了。”

这样的夜，外面有悠扬的吴歌小调，拖腔走板唱着：“日落西山渐渐黄，画眉笼挂拉北纱窗……”光彩往来，她的脸在明暗交替间滟滟然，他眯看着，就是个铁铸的心也要化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