乌衣巷说长也不算长，拢共百丈深，白墙黑瓦翘脚檐，极有江南风韵。宇文良时拨的那个园在小巷最深，女墙参差，绿树环绕。不似北京方方正正的四合院，一二明明白白，这里的玲珑雅致延伸到每个细微，比余杭落脚的鹿鸣蒹葭更显深幽。站在门廊上是看不见正屋的，北京善用影，江南则工于巧思。一条甬建得九曲十八弯，所到之像装订成册的画本，必须一页一页地翻看，才能发现其中曼妙。

他背着手琢磨了，“也成，我先回园，你去办吧！办完了送娘娘屋里。”

伸手一招立有人上来接应，肖铎没再理会他，踱着方步了石拱门里。

曹盎缩脖儿告饶：“儿瞧月白姑娘是爹的……”怕又要挨骂，往自己脸上拍了，“我没成，惹爹生气了。您巷，儿掂量着办就是了。”

他拧紧眉瞪他，“你晕了脑？这种小事也来问我？”

。肖铎在一片扭曲的影像里走得闲适从容，这样的人，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，收服了是膀臂，收不服则会毁了他的基。事到如今谁都没有退路，一切各凭本事吧！

他院略走几步，回朝风得意楼的方向看一，这才反剪着两手了上房。

“爹有？”曹盎问，见他突然横过来，唬得忙咳嗽打哈哈，“嗳，这天是太了，该降降火，不然嘴里要生疮的……儿想起来了，南京人喝菊花脑鸡汤，那个清火好。光喝汤喝不饱，儿再买一屉小烧卖，您就着了肚，一准儿连晚饭都顾不上了。”

曹盎怔了，“不是您要吃吗？”想想谁吃也不打紧了，又添了一句，“那月白姑娘呢？就办一份？”

他嗯了声，开始嘟嘟囔囔抱怨，“南方果真是，看看这一的汗！这样气候办差伤元气，白天就不去了，要紧事攒到一块儿，起早或是太阳落山后再议不迟。”又问，“金陵有什么特小吃？”

曹盎给他爹打着伞，错儿回一看，低声：“儿打量这南苑王，话里都带着劲儿，这是一心要拉拢您呐！您瞧都走去这么远了，他还在那儿，都快赶上十八里相送了。”

肖铎眉低垂，摇着檀香小扇：“那个酸王不简单，叫人防着儿。这会就是个互相牵制的境况，我动不得他，他也动不得我。大约还会彼此监视，想来真好笑。”他昂首看，蔚蓝的天幕上间或飘过一丝云彩，背上汗淋漓，浑粘缠得难受。他拿扇骨挑了挑领，懒散问，“乌衣巷的屋叫人去看了没有？”

甫一抬，看见案上摆着大大小小几个红纸细麻绳捆扎的

曹盎应个是：“大档他们都到了，里里外外都查看了一遍，样样熨贴。后来上舫船把娘娘和月白姑娘安置过去了，这会儿过了饭儿，估摸着都歇了。”

他左顾右盼，有嫌弃的模样，“路上东西不净？你说的那些忒杂了，有没有能清降火的？”

曹盎开始掰手指，“秦淮八绝爹知吗？茶叶、五香豆、鸭油酥烧饼、杂样什锦包、还有油炸臭、鸭血汤……说是八绝，其实是成套，远不止八样。爹怎么的，刚才没吃饱？您想吃什么，儿给您买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