抬刹那，我终于看清他的脸。没想到他这样年轻，甚至略微阴柔。他打量着我，细长的眸似两片柔柳叶，看人的神却是直勾勾的，颇有些无。

没有温柔笑语，也没有耳鬓厮磨。他很直接地宽衣解带，就像急于完成某个任务。

侍女们跟在我后方寸大乱，小脚笃着地，歪歪扭扭，模样真稽。

他牵拉起绸带，是把我的脚拽来。不得以，我只好爬窗，有人在偷笑，我想我爬的姿势一定很难看。

我寻声看去，正见他穿玄龙袍，冕冠，两手负于后款步而来，举手投足万分威严。

一层层华贵的绣锦脱去之后，我看见一副满是伤疤的躯，我不由瞪圆了，吃惊地数着上面横纵。

接来的事就如乳娘说所的一样。众婢在榻上铺了块白绸，然后放百帐。我由乳娘带着了帐中等他临幸。

他倒无需这般作，只是往边站立，气氛就似凝结般，沉重得无法息。

我不喜这，全都倒了。

这些伤疤交错就如棋盘，而那一个个箭则像散落的棋，这与他的脸相比简直丑陋不堪。

原来是我的夫君来了。

众人惊呼，我还听到乳娘的气声，于是我也忍不住了冷气。

不过我回他时，却说：“我不知。”

慕云昭把我用来裹脚的绸带扔在地，然后不苟言笑抬起手。婢惶恐地递上合卺酒，他随意拿起送到我嘴边。

“谁在胡闹？”

卞京的姑娘们胆真小，连窗都不敢攀，只会着脚，跟麻雀似地叫嚷。

大红的帐帘围一个小小天地，我就坐在这天地之间忐忑不安。

衣风起落间，我就闻到一缕香，像是檀木又像女儿家的脂粉味。

我的夫君竟然没生气，他轻巧地将冕旒拨开，然后以两指夹住了那绸带。

我耳边忽然响起个男声，声如洪钟却很低沉。我想侍女们也都听到了，她们如临大敌，匆匆退到两侧垂首而立。

银杯也只不过是杯，卞京的没有大封甘甜，竟然还有丝苦涩。

我当然知，卞京与大封结盟，就可以得到无数骏，能稳住北方族，而大封能保南边疆土不受侵袭，王兄可枕无忧，这是笔很划算的买卖。

我坐在窗框上骑虎难，可我又不想得狼狈，脆直膛，居临藐视他。

我蹙起眉，不自觉地扭脸，避开这杯酒。婢的惊讶之恰好落到我的里。乳娘则拼命使，我想了会儿又转回去，为大封仰喝了。

“啊！”

我偷偷咽，把缠裹到一半的脚往里缩，但老天偏偏要作我，一不听话的绸带就这么垂落来，好巧不巧落在他冕旒上。

就是这么个人曾率铁骑攻打大封，折去我三员大将。我替大封不服。

我且来逗她们一逗。抢了一人的花，带在另一个鬓上，或爬到窗上把她们吓个半死。

他唇角勾起，像是看不起我，因为我连卞京话都说得不标准。

慕昭云问我：“你知我为何要娶你？”

落地时，我一，然后直板。在大封我已经算得上了，而他比我还要大半个，一我没了气势，掉去的面也没能挣回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