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孩。我女儿要是有你一半贴心，什么江湖争霸、正邪消长我也不理啦，还不如归隐田园，颐养天年为好。”劫苹微微一笑，颔首：“大伯半生辛苦，勋业显赫，把都累垮啦，本该好生休息调养才是。待大好了，也才能再统领江湖正，扫邪氛。”福了半幅，偕劫真等退书斋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见劫真气得发抖，敛了敛神，柔声：“事起突然，也难怪二哥如此生气。三哥……三哥休恼。”劫真摇了摇，低声：“妹妹远来辛苦，还是先休息片刻。”说着引她往后走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劫苹难掩失望，却没多说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劫军把手一摔，矛转向劫真。“父亲说他走火之事，世上只有三人知晓，你镇日在父亲边打转，定也在三人数。说！是不是你将秘密卖给了旁人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三哥！”劫苹轻轻唤住，见他俊目迎来，芳心一动，拧着手绢定定神，微笑抚：“我阿爹虽代了家主大位，不过我知他没有权位之心，我又是女，终不能继承照日山庄的基业。三哥随大伯上山，是尽人之孝，份属当然；只是大好男儿，却不能囿于亲慈膝，须得移孝作忠，为劫家、为武林尽一份心力，也才算是对得起大伯与我阿爹的期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劫真剑眉一挑，俊脸涨红，怒：“侯盛也知此事，你怎不说是他！我同与父亲往天城山隐居，漏秘密对我有什么好？日前父亲闻知老祖噩耗，当场晕厥，是你嚷着要找大夫，我一力拦阻……要说密，你也脱不了系！”

        中宸州的礼法不禁姑表结亲，依照“同姓不婚”的民间习俗，堂兄妹无法结为夫妇，然而劫家原本自西境边陲，据说在西贺州的蛮族落里不仅表兄妹可以成亲，连同父族的堂兄妹亦可结为连理。昔日照日山庄尚在云阳县之时，因习蛮俗，多有堂兄妹通婚的例；迄今云阳老宅那边偶尔也还有这种形，只是天圣朝教化普及，人民渐渐引以为耻，视之为乱。

        劫兆呆呆站着，一动也不动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去罢。我累啦，心思很乱，想一个人静一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的命运就这么被决定了，居然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。劫兆忽然觉得十分荒谬可笑，想着想着，忍不住便笑了起来，劫军怒火正炽，转暴喝：“混帐！都什么时候了，你还来添乱！”挥拳便要殴打。劫真一把将他格住，怒：“老二！你还讲不讲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妹妹多心啦！我不烦恼这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三哥勿要灰心，最迟在三个月，我阿爹定派人将三哥接返，委以重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劫苹柔声：“大伯，我让人给您炖些补中益气的汤品。阿苹藏有几帖方，日常都张罗着给我阿爹饮用，很有效的。”劫震神略为松缓，笑容里却有说不的疲惫：

        劫军的亲生父母便同是族之人，因此西陲血统分外鲜明，天生骁勇，冲说这话，一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。劫真、劫苹却都是受中京贵族教育长大的，劫军之言，形同诬指他二人乱通奸；明明是污蔑已极，听在劫苹耳里，除了羞耻之外，却另有一脸红心的异样，不禁有些发发。

        劫真一愕，苦笑摇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都给我闭嘴！”劫震把手一挥，两人登时不敢再闹。

        劫苹幼时长住绥平府，在府有间专供她休憩的小厢院，虽久未京，依旧轻车熟路，两人一路并肩无话，劫真陪她了厢房，唤侍女去准备衣被妆奁，亲自为妹妹系帘推窗，低：“妹妹好生歇息，我不打扰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劫军冷笑：“我自会去找侯盛问明白。你莫以为巴上了你妹，便妄想坐上家主的大位！”撇两人，怒腾腾的跨院去。言者无心，劫真、劫苹面上却俱是一，转不见劫兆的踪影，偌大的院里只余兄妹二人，尴尬更甚。

不定，却听劫军咬牙：“我随父亲。”众人皆意外。劫真躲避着堂妹与二叔切的目光，半晌才涩声：“我……我也跟父亲一块儿上山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劫惊雷面无表，霍然转，冷冷抛一句：“少时我在大厅会见三家使者，宣布庄主退位之事。你们几个准备准备，别来迟了！”魁梧的背影穿门去，宛若一堵黑沉沉的山。

        才到院里，劫军便横眉竖目，冲劫苹一瞪：“呸！谁要你来卖好了？”劫苹早料到他会这么说，一也不意外，婉言劝：“二哥伤势未愈，别要轻易动气。我阿爹是好是歹，日后二哥总能明白，莫与小妹生气，以免伤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