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寒琅愈说声调愈发可怜，说到母亲不好开，缄默许久，才：“侄儿行事全无章法，不单母亲不悦，还使伯父受这般……”连“折辱”二字都不堪提，寒琅半晌才：“侄儿有错，不知如何向伯父致歉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文鹤又笑了，“行了，旁人屁还罢了，怀瑜的儿佩我的琴，听来倒似诮语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寒琅一怔，认真答：“不曾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寒琅瞠然，望着伯父角湿红，文鹤瞧不去，拨过他肩，一掌拍在背上。“好了，别愁天愁地的。收了琴，玩去罢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……还有顾家那个，小小年纪……半晌文鹤长呼气，也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寒琅摇，跟着笑了，却没再作谦辞。文鹤瞧他一阵，笑：

        寒琅望回伯父一阵，深深作了揖，抱琴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寒琅一怔，“喜……再喜也没有，妹妹说自打天收着，一直挂在绡帐里，白天晚上都瞧得见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文鹤笑笑，“你父亲不在，我胡乱误一回弟。若他在，我断不肯碰这琴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寒琅连连摇，再向文鹤作揖，“伯父苦功，寒琅佩不已！”

的关窍，只是指法微，极易错，一个不慎便是茧破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也瞧见了，此曲本不止一种奏法。你父亲那样，是发于他心。你奏，便当发于你心，何必学了他？掣肘，如何弹个中神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文鹤又笑：“我问你，可曾用了酒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寒琅忽地一阵泪意暗涌，不能开，紧紧咬牙。文鹤两手都搭上寒琅后背，一面抚，一面：“你父亲还活着呢。便是他远些，你叔叔伯伯都在。天大的事，有家主，还有你三伯，哪轮着你？瞧瞧蕴儿，再瞧你几个哥哥，孩便该有个孩样，别得成天苦大愁深的，　听见没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文鹤宽大手掌在寒琅肩，“恁小的年纪，肩膀僵得这样。”他随手着，手上温度传在寒琅上。文鹤皱眉还：“一个孩，白了多少东西在肩上，参商都不见你这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寒琅垂首，一字不发。

        文鹤低捻着指腹。

        文鹤哈哈大笑，“这便是了，酒都不曾用，哪里弹得好《酒狂》！听伯父的，次练时先吃它两壶，必有长。”说着一掌拍在寒琅肩上，寒琅不曾预料，面一怔，却没动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指甲生得，使不得，只得如此了。”说着又向寒琅一笑，“到底声音闷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文鹤起略扬一扬衣袖，寒琅心中疑惑，一面仍是让座位，由文鹤在琴前坐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一曲奏罢，寒琅仍瞧着文鹤右手，文鹤瞧见，自对了短浅甲盖笑笑。

        文鹤瞧着前心疼不已，中过多少腹诽，却不好，上前扶了寒琅笑：“我问你，你妹妹得着画可喜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恁一个孩儿，就撂在顾氏边……怀瑜糊涂。

        文鹤无言，一时风过，皱一池秋。文鹤忽而笑：“这琴是你父亲留的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因从不见三伯蓄甲，原以为三伯于琴事并无兴趣，谁知竟是直截以指尖肉茧拨弦，其声摧金断玉，这是要苦练多久才能生的茧……寒琅望得胆寒，几乎忘却细听其中曲调。

        文鹤立在亭中，瞧着侄儿背影心直往沉。

        说着稍调了弦，两指一拨，《酒狂》狂浪而起，时松时紧，时疏时密，怡然自得、狂放不羁，同怀瑜全不是一个路数。寒琅望着琴弦心中惊叹，震撼不已。

        一会文鹤再拍一把他肩上就要劝他去玩，寒琅忽而回，退几步深揖在文鹤面前，认真：“前次向四伯求画，寒儿晓得其中皆赖三伯周旋，为此三伯连《庐山》都了手，母亲还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寒琅半晌才“嗯”一声，全是鼻间酸楚之音，文鹤听得暗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白天晚上……”文鹤眉微皱，却不提起，又笑：“这便是了。”他抬手拈去寒琅面上碎发，“旁的还有甚么是要紧的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跪指倒还将就得，只是……三伯也听到了，原想学着父亲那份朴拙，却是画虎类犬，不成腔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