另一枚远至老十三面前，忽倾城连剑带鞘拍落，顿觉这反弹的劲竟然不于弩弓，暗自心惊，转赫见庞白鹃直仰倒于地，三枚飞刀分中眉心、左以及右，呈一个歪歪斜斜的“品”字形，连刀柄都快没至半，简直难以相信是人力所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话我就说一次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羊角盔外的双重语声——尖亢的机簧变音与低冷的男嗓——穿透夜风，清晰得像是那枚羊颅骨就凑在耳畔说话，令人从凉到脚底心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们今晚，只有两条路可走：一是死在这厮手里，一是死在我手里。你们可以赌叶藏柯杀不了、不敢杀，或有其他的可能，夷平无乘庵之后，乔四爷答应你们什么，我便给你们什么；便未尽如人意，起码不是空手而回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而我这条死路是用不着赌的，我担保选的人一定会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被淬兵手所伤的天鹏人不顾经脉里寒气郁，手足并用扑过来，抱着瞠气绝、死容意外显年少的庞白鹃，咬牙戟指：“你……为何此毒手？乔四爷，老十他……还是个孩啊！这要怎生向饶掌门父交待？”众人见他手指发颤，声息暗弱，看是没法打了，还敢向黑衣怪客叫板，不知是脖太还是太瞎，不禁替老天鹏把冷汗。

        乔归泉面灰败，默然良久，忽然“哼哼”两声笑了来，继而一阵突兀的闷摀低笑，齿眦目：

        “是他先动的手，技不如人，死自死耳，我须向谁交待？大人之言，你要是听明白了，该想的是如何活过今晚。无乘庵里的那帮浪蹄和咱们之间，只能活一边，活着才能享富贵！我可不想死，你们想死么？”最末一句突然扬声，厉言划破夜风，惊飞林鸟无数，连云社余人无不一震，如梦初醒，气氛在不知不觉中又换一，形势倏转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帮人江湖混老，并不是真正服膺侠义，人前为了面，尚且能披住人，真到生死关，什么事都得，况且前已无路可走，两边须得押一边。

        便如忽倾城般，此前曾打过脚底抹油的主意，见得刀鬼的手段，也知走得了今晚逃不了一世，就算侥幸脱离，残存的连云社兄弟也会寻自己灭，更遑论刀鬼在暗，份成谜，如洛乘天也难逃掌，死后还要连累边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叶藏柯在心底暗叹了一气，面上却不形迹，朗声笑：

        “喂喂，我还没死哩！也有举手投降这条路可选的。一会儿老揭穿这厮的真面目，你们便明白自个儿是小虾米啦，慕容将军看不上的。罚钱坐牢能了的事，何必赌上命？”微微侧，向后伸手：

        “天门鞭索一脉的姑娘，我没兵，借剑一用可好？”伸的却是左手。

        储之沁尚未接，言满霜却抢白：“家师有一剑，你试试称不称手。”从廊间预藏的兵中，取一段四节的竹，捧交叶藏柯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那厮练有天予神功，适才便是从第二丹田提劲力，才断了你的刀，未必过了你。”言满霜利用近之便，低：“杀败和尚那招太耗真力，你尚不能驾驭，切莫再当绝招使。”叶藏柯嗯了一声，装作细细打量手中之剑的模样，不料真被那竹筒模样的紫檀异剑引，微怔。

        雕作竹节的紫檀木手温，用料作工均非凡品，拿近了瞧，才发现仅末节是略细于杯的圆筒，其余三节乃宽近三寸、厚逾一寸的剑鞘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