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容颜不衰，发银白，没有避世的必要，多的是武功修练有成的人有这般异相，毋须淡武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便留你二人命，其余全杀了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杜妆怜大可杀掉众人，净俐落，但这样一来，非但今夜白忙一场，对修正天覆神功的最后一丝盼望——言满霜的心诀补全——也宣告断绝，除非还有其他桑木阴传人可寻，不然就只剩杀上宵明岛一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虽非供在落鹜庄怜氏祠堂的

字迹娟秀，一看便知是女手笔，字团间还画着九八卦和若意义不明的线条，但都不如绢那八枚铜钱大小的“远飏神功，书付范郎”绣字醒目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就像言姑娘忌惮你，以惟明之名四踢馆时，总有意无意避过月停轩，你今夜前来，一是没将羽羊神放里，再者也不认为会有危险，其三则是因为言姑娘这饵太香，才亲一探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杀人对她来说，永远是最直觉的选项。

        正是“万里飞皇”范飞彊的独门武技，一说悟自游尸门绝学，也有说是范飞彊机缘巧合，得成骧公舒梦还的隔世传授，故以渔阳正统自居，不想此功竟与怜清浅有此关联。

        杜妆怜蹙眉：“那又如何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现以来始终掌握局势、冷冷睥睨一切的杜妆怜，初次动摇之，躯微晃，长剑“唰！”一声转向，指着怜清浅的鼻尖，咬牙低：

        “你……你说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——可以的话，杜妆怜早就这么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是死过一次的人，杜掌门，我不怕死。那些你们听闻的我的过去，于我已是上辈的事；这一世，我不愿担惊受怕，畏首畏尾，我想同你个公平互惠的交易。当然，以秘术将你转化成我这般质，或许也能解决你的困扰，但我料你决计不肯让我在你脖上抹一刀然后埋土里，对不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如此紧要的事，你竟也舍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杜妆怜哼：“像你这样的人，逮到机会便反戈一击，绝不坐以待毙。你我不知适才的围攻，却是你耍的花样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正本，却是我娘亲自抄写，中有许多她的心得，我觉得比那本祖传的秘笈有意思多了，从我记事起就未曾离。杜掌门若疑我之能，望这两武经能代我分说一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但你毕竟没有抛一切，月停轩也非难攻不落的城，我猜测你在忌惮的同时，仍存有观望的心思，心中不确定那人是否要对你手，不知值不值得为了这疑虑抛弃既有的名利，就这样拖过好些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好。”果然杜妆怜接受了提议，但令应风心惊的是她接来的话：

        怜清浅全不否认，欣然垂眸，顺她的话说：“但我终究是逃不了的，你定决心要杀的人，哪怕花上十几二十年，也要将他们尽杀了。我没有蠢到漠视你的，也不想图个侥幸，多活两天便罢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且慢！”怜清浅玉手微扬，慢条斯理：“既然贵我双方买卖已成，利益一致，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：你似乎陷险境而不自知，你一直以来所恐惧的那个对，说不定已然到了附近，你好兵刃相向的准备了么？还是该把握时间，另寻妥适的藏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从我尸上搜，亦是你之手，有什么分别？”怜清浅：“我的条件很简单，你保我主仆俩后半生的平安，我负责替你解决天覆功的疑难，如我为范飞彊所的一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怜清浅无视于寒光闪烁的锋锐剑尖，淡：“你长年闭关，径以月停轩为屏障，我料你有一忌惮之人；武功上能令你如此畏惧的，只能说是世人无法想像的怪。像这样的人并不多见，我心中已列了几条名单。

        杜妆怜还真的沉了起来，微蹙柳眉，眸光一霎倏转，瞧得应风几笑。便与怜清浅极不对盘，他也不得不佩服女阴人的巧如簧：这位怜姑娘不让对手往“避免最糟”的方向思考，改以“选择更好”诱之。

        怜清浅以和为质，就算弃保潜逃，杜妆怜所得仍是大过了损失，且如怜清浅之言，依杜妆怜的本领，找怜、梁二人杀之也非难事。至于事机漏、传臭名云云，莫说杜妆怜本人未必在乎，她的恶行顾挽松和满霜俱都知悉，多年来也未曾动摇过“红颜冷剑”的江湖地位，说穿了武林是个捧人人捧的酱缸，“六合名剑”的声名早与三铸四剑等正七大派的利益绑在一起，绝难轻易毁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战场之上无暇细看，杜妆怜余光一扫，便知不是胡乱编造的唬人把戏，随手收怀中；剑尖微挑，锦缎小包之手，却是一本巴掌大小、厚约三分的线装小书，封面赫然写着“明霞心卷”四个小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