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通的“应风”面青白，俊俏的面庞绷起明显的颔骨山棱，剑眉倒竖，切齿：“玄先生这个玩笑，未免开得过分了。”玄四悲单手负后，回沉声：“你待怎的？”苍凉的嗓音如铁砂磨地，除萧索之外，还透着难以言喻的危险，令人发麻。

        ——是“将军”。

        据龙方说，玄四悲能在各种不同的格间切换自如，最奇的是：此人的每种格，至少对应着一种能力，有的于术法，有的擅长武功或易容术，有的特别善于说谎……究竟有几种格，龙方也说不清，只说此人是计划不可或缺的分，须得以礼相待。

        应风见过的玄四悲只有三个，似乎就是最常替换来的那三位：“寡妇”最讲理，“劣”人如其名，是极令人疼的狂悖之徒，适才试图将他扔在知止观自生自灭的就是这厮。偏生龙方倚重的就是其术法能力，应风只能诸多忍让。

        其中最可怕的，他以为是“将军”。

        应风很难指陈，何以这厮最令人惧怕，但他有种莫名的偏执和狂气，有时看似奉行武者自持之，会把重伤的无祁贺若送回敌营之类、光明磊落怀大度的举动，但这种人行恶时非但不犹豫，同样能说篇大理来，比彻彻尾的真疯、真恶徒还要骇人。

        无论如何，应风都无法原谅玄四悲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不信什么一多魂的鬼话，而玄四悲适才在祭坛上所表现的深，此刻正可以拿来利用，能戳戳他也是好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对龙大方来说玄四悲不可或缺，但他也是。应风很清楚自己的利用价值还未能丧尽，龙方飓应能包容他的小小反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玄先生将玉鉴飞的尸留在知止观，就不怕那帮奇长老死到临，人全失，毁尸忿倒还罢了，万一不要面了，打算在咽气前乐呵乐呵……那个画面，小可着实不忍想像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龙方眉目一动，似是不喜这般骨的挑衅，应风只装作没看到。玄四悲背对着他垂落肩，动也不动，忽掏了掏耳朵，歪颈回：“蛤？”居然又换回了“劣”。

        无论好话坏话，再复诵不免令人尴尬。应风抿嘴一笑，正索遍枯觅反击之词，玄四悲咂了咂嘴，百无聊赖：“省省罢，那又不是他的妞。他的妞死了，明白不？那只是一尸而已。你也尸的么？”应风无言以对，思之极寒。

        龙方飓无意缠夹，径问玄四悲：“几时能找到那个地方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玄四悲一瞥应风。“把这兔儿爷走，别碍着老，一刻包给你满意的答复。”应风说还休，在袖里紧拳，面上仍一丝风微笑，抑住了还的冲动。龙方飓冲他一抬：“咱们上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两人行密室，来到风云峡的绿篱别院。

        龙方自坐上大堂主位，应风一翻袍襕，正落坐，却见他眉目阴沉，心喀登一响，讷讷站直，只把折扇拿在

        手上，略为掩饰尴尬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鹿希昨晚在你院里？”沉默片刻，龙方忽然问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是，这会儿还在，估计尚未苏醒。她一向晏起。”意识到此说恐被误会，赶紧：“自是睡在西厢。鹿希她……与小可分院而眠，未曾同榻，虽然亲昵，迄今仍是以礼相待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龙方阴鸷地打量他，半晌才：“她曾与言满霜等人说‘应风已经死了’，与我说她只要银两，拿到便要远走飞，两者未必全是谎言。在养颐家的半夜她全没现，有可能见到了应风的尸，只是与你作戏罢了，你如何分辨她是真心而非假意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应风以折扇掩，捋袖轻笑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龙主雄才大略，但说到女心思，小可还是费了些工夫的。她对小可的态度既冷且衅，直说过去是虚假意，只为任务而已，既然如此，何不远走飞，反而留周旋？此乃是心非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