飞也似地跑着报与倪妙筠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吴征不坐，只将一把油纸伞负手在背，抬见倪府大门外一副楹联，上联世事明皆学问，联人练达即文章。吴征见了不由眉目一挑，看来倪大学士并非古板拘泥的老学究。能写这么一副对联来，还大喇喇地张于府苑门外以明志，定然是学以致用的大能人。难怪费鸿曦会把女儿嫁给他，盛皇也会对他亲信有加。张圣杰什么都能答应吴征，唯独想讨要个博士的封号抖抖威风时，他为帝皇之尊也不愿绕过倪畅文，贸然答应。

        也唯有这样的人家，才养得倪妙筠这等识恩知德，重重义的好女儿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吴征左右观望约有小半时辰，正慨间，脚步声由远及近。细碎的步伐在大门拐角减缓，略作停步，似乎心生犹豫，左右为难了一阵才定决心继续向前。

        娉婷的人影刚现在转角，便让吴征前一亮。

        倪妙筠初至成都时就有惊艳之，堪与一绝人相提并论。尤其是行步时两条玉抬，像只仙鹤般优雅，过目难忘。

        今日她仕女打扮，梳着垂髻，耳边了支钗花。上着鹅黄短襦，交叉的领与腰系的丝带将一对儿丰乳紧紧包裹，但撑起的衣衫又令人浮想联翩。一袭粉碎花长裙掩至足胫，亦难掩去她段的修长苗条。边别着的禁步行走间环佩叮当，清脆悦耳。相比起在大秦时她鲜少面，沉默寡言得甚至有些阴沉，今日稍作打扮，又见心也佳，一望去便让人生起净清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倪仙有礼。”吴征弓抱拳，笑：“晚间叨扰，不知倪仙是否有雅兴雨中夜游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拜帖里都写明了的，何必再问，卖文采么？”倪妙筠见状板起了脸，双颊微染嫣红，不假辞。

        还是这副有话直说的快劲儿，倒是得她评价一句“卖文采”已是难能。吴征心中暗笑，从背后旋油纸伞撑开，手臂一抬：“倪仙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纸伞上绘着幅湖光山图，烟柳垂的湖中，一叶扁舟停于湖心，舟中人正闲逸垂钓，一看就不是凡品。盛国文风极盛，连油纸伞上也得以绘画装饰一番。以倪妙筠的力，这幅画自然算不得什么，倒是被扁舟之上的小诗引了目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斜风细雨不须归……这人的文才当真了不得。”倪妙筠心中暗叹，将手臂拢在袖中步伞，与吴征一同行雨幕里。

        罕见的烟雨，不似夏季当有的雨急风骤，倒像早时分的细微连绵。雨夜里街上行人稀少，伞笼罩着甜腻清的女儿香，比起和风细雨送来的清香更加醉人。两人并肩一时多少有些尴尬，吴征几回张言，忽觉就这么走去也别有一番滋味，便信步前行，不多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首诗是刚的？”还是倪妙筠终究憋不住，率先打破了沉寂。这笔字墨迹尤新，依她的力自然看得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从前抄来记的，今夜细雨朦胧，又想着约你游，一时记了起来。可惜我的字写得不好，只得让邵承安来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