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右安慢慢地跪，朝着前方的皇帝行叩首之礼：“裴右安叩见皇帝陛。”一字一句，如发自肺腑臆的最深深。

但他明知裴右安不愿，却还偏偏如此行事！

“慈儿是你的儿，你若行将他从朕这里带走。朕确实奈何不了你，也治不了你的罪！只是右安，有一件事，你大约还不知。今日献俘典礼上的寇将军，你可知他是何人？”

“右安，当初你私放萧彧，你可有问过朕的意思？”

“你很吃惊？”皇帝笑了笑。

“朕以大魏国运为誓，朕不杀他，放他远走海外。只要他和他的后裔嗣，有生之年，不再踏上大魏国土一步，从今往后，朕便绝不再为难他半分！”

裴右安起：“我这趟京，无他，为带回我妻儿。请万岁将人叫来，我带她母，便立即回往关外。”

嘉芙叫崔银看着慈儿，在一人引路之，匆匆赶了过去。

“立皇太孙之日，便是萧彧自由之时。你应否？”

皇帝冷冷反诘。

第107章

“朕也无须隐瞒，他是四年之前在你去往关外后不久，自己京面朕，称再不连累他人。朕敬他骨气，但天无二主，朕原本当初便应杀他的，并非于恩怨，乃天社稷之需。朕当初却顾念于你，这才留他于世。”

“朕知你天生反骨，无君无父！”

皇帝坐的愈发笔直，一字一字地：“他便是董承昴！”

“朕退让了一步，朕要你也向朕退让一步。慈儿认祖归宗，改姓萧，为我大魏储君。”

“你若不应，现便可带你妻儿，朕于宗室另择人继位。”

萧列脸紧紧地绷了起来。

“右安，这几年你在关外，很多事，你大约都不清楚了。朕告诉你，不但董承昴为朕所用，便是你从前为了他不惜掉脑袋的萧彧，如今也在朕的手里！”

萧列淡淡：“平吧。”

皇帝：“你的妻，你可带走。裴翊渊，朕要留。”

萧列正襟危坐，上打量了裴右安，最后慢慢抬起视线，盯着他投来的两目光：“外放几年，竟连面君的规矩也忘了，要不要朕叫礼派人再教你？”

退一万步说，即便无所，亦可过继宗室弟立为储君，此亦合乎天理人。

“甄氏在西苑蕉园，你带她回吧！”

“朕杀萧彧，永绝后患！”

事既已发生了，她自也不愿看到裴右安和皇帝再如从前那般正面冲突。就算不考虑皇帝如今的状况，这也已经于事无补了。

“倘若我不应呢？”裴右安的声音传来，沉郁而顿挫。

裴右安注视着神漠然的皇帝，底渐渐凝隐忍着的怒气，咬牙：“他姓裴，非萧，我为其父，其为我！万岁如此行事，将一三岁稚童带上午门城楼，可有问过我的意思？”

“你不认朕为父便罢，朕也无意再勉于你。你把慈儿留给朕，从今往后，朕与你便只是君臣。”

裴右安了面前这座已阔别数载的殿，大步行至御座之前，停在了那里，影一动不动。

殿寂若死灰，惟鎏金卷耳瑞兽香炉的兽嘴盖之上，静静地泛着白的香烟，袅袅如缕不绝。

裴右安的眸光倏然定住。

皇帝的声音，沉甸甸，冷冰冰，回在殿四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