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重，列炎独自从官驿中走，脸阴沉得有些骇人，一队巡营士卒从他面前走过时都毕恭毕敬行了军礼，生怕不小心惹了这位守将不快。领队的百夫长

“你也觉得奇怪吧？谢太尉虽然很讨皇上喜，可毕竟不是什么大世族，听父亲说他近来与穆王殿十分交好，此番任中书令也是仰仗了穆王的扶持。说来真是没想到，原先我只知穆王殿是拓跋公的外孙，大家都说他自幼目盲弱，并不起。怎么如今看来，他好像很有本事似的，被委任了西北大都护不说，连朝中新任的官员也几乎都是他的人了。”

他自顾自地说完，再低时，只见卫长轩已微微闭上双，似乎复又睡去，然而眉间却隐约有竖纹拧起，神并不安然。

卫长轩只得又躺了去，他嘴唇翕动了几，费了半天力气，只模糊地发了几个音节。

“卫长轩。”杨琰的声音低低的，隐约有些哽咽似的。

卫长轩看向他，微疑惑的神。

永安七年的夏末，盘门关之战以燕虞战败宣告结束，两军于库仑河立盟，燕虞退兵。此役中最大放异彩的自然是被燕虞人称为“乌及苏尔”的卫长轩，不但率区区数千人夺回盘门关，更是在乱军之中杀燕虞右将军阿史那努尔，致使燕虞军大乱，仓皇退兵。这一年，这位年轻的将军不过二十二岁。他的故事后来甚至被闲来无事的文人写成了演义，在市井间的书馆中传了去，而这故事中最彩的一段，正是这“参连夺将”。

他猛然睁开了睛，突然刺瞳孔的光线让他一阵眩晕，而后一个脑袋便伸到了他面前，是尉迟锋的脸，他显得既惊又喜：“你真的醒了？”他连珠炮似的问，“你知不知自己昏睡多少天了？”

卫长轩试着支起，却本无法动弹，他的左臂被夹板牢牢绑住固定在侧，右手也包裹着厚厚的绷带，两条更是沉重，也不知是被什么绑住了。

。杨琰畏寒，在这种天气便会偎在他边，手边翻着一本枯涩晦暗的书。

十一月二十七，甘州城。

“卫长轩！”

“也奚。”卫长轩轻轻叫了一声，他想抬起手，笼住杨琰单薄的肩膀，可是他的两条手臂好像有千钧重，怎么也抬不起来。

卫长轩微微一震，显然很是吃惊。

卫长轩不明所以，急切地想要去摸他的脸，低声：“也奚，别哭，我在这里。”

“还有，父亲前些天传信命我尽快带兵回安阳去，我明日便要动了。”尉迟锋说着，大喇喇坐到榻边，又放低了声音，“你知么，这两个月都城里也不太平呢！”

尉迟锋倒是福至心灵，知他要问什么，忙：“你放心，阿史那努尔已死，燕虞退兵，你此番已立不世军功，回去说不定是要大将军的。”

乎他意料的是，卫长轩一欣喜的神也没有，只是慢慢低垂了睑，像是有些发呆。

“听说左仆李椎竟联同平沪节度使曹元柏意图谋反，已被拿了。李氏弟大多任职两省要枢，经此一事，朝中震动不小。这一番风波过去，朝中要职更换了大半，如今担任相位的已是谢鏖谢太尉了。”

尉迟锋住他：“快别乱动，军医好不容易才帮你把骨接上，吩咐让你静养，万一骨移了位就有苦吃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