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原来如此，那这消息想必可信。”卫长轩顿了顿，迟疑地想要为此事找些缘由，“不过，若只是寻常军队间轮换戍守，也并不奇怪。”

他攒了一肚的委屈正要诉苦，却听

杨琰正坐在宽大的木梯上，用手指摸索一纸信笺，听到他的声音并未显意料之外的喜悦，只扬了扬眉：“越州的事都理妥了？”

杨琰好笑地从木梯上走了来，伸手去摸外甥的膛，这才惊觉那原本年轻壮的消瘦了许多，竟能摸到肋骨嶙嶙。这才敛了笑，安抚般拍了拍他：“让厨房多些你吃的东西，将养些日吧。”

主人的脸变了变，苦笑着叹息：“卫将军，杀意凛冽啊。”

“都照舅父的手令理妥了，越州时连了几场雨，如今地里禾苗青翠，今年想必是个丰年。”

吴宁青缓缓，他用手指蘸了茶，在桌案上徐徐绘图，赫然便是西北的山形地图。

独孤宏哀叫了一声：“舅父，我这大半年整天在越州乡的泥地里来去，早就跟农夫没有两样了。方才门的时候方事还问我是谁呢，说是半都认不来了。”

独孤宏却没有这么轻易被打发，嘟嘟囔囔地：“舅父你是看不见，我去了越州这趟，晒得像锅底一样，夜里照镜简直都找不到自己在哪，还有我胳膊上……”

吴宁青又是苦笑：“卫将军别看我现在只是个在市井闲散度日的俗人，年轻的时候我也曾满怀抱负，游走四方。我曾拜名师门，那时聪颖好学，跟着老师去了很多地方。我学到的东西越来越多，心里却越来越空，无所依傍。因为我发现自己无论如何，还是读不懂这天。”他向自己的杯中斟了茶，却不饮，只是盯着琥珀的茶汤神，“我的老师，还有我的同窗们穷尽一生想改变这个世界，可我分明看，他们所要建立的世界，与现在并无不同，甚至更加残酷。我终是心灰意冷，与老师告别，回到了建安，开了这间茶邸。我不想再去追逐那些虚妄，在得失中忘记了自己，也忘记了自己的心。不如坐在这小楼里，饮一盏清茶，看窗外的梧桐，等梧桐的叶从树梢落到地上，也就是一生了。”

卫长轩听他说话时，莫名觉得悲伤，他迟疑了一会，低声问：“吴先生的老师是无涯宰相么？”

卫长轩摇：“吴先生与陈大将军是故交，见解又十分超，想来不止是布衣那么简单，只是这调离戍军的事我们在军中都无半消息，先生又是从何得知？”

“卫将军的疑惑其实不无理，我只是区区一介布衣，理说，是无门打探这些军国大事的。”

杨琰低笑：“原先卫长轩笑我说话不离种地，是个老农，现今看来你也是个小农了。”

他仰想了想，还是问：“先生知那些被调走的军队都去往何了么？”

他笑容虽苦，却很有几分从容之意，并不像是心虚的模样。卫长轩和他对视片刻，默默松开桌紧的手，低声：“恕我失礼。”

“正是。”吴宁青缓了缓，“我虽淡泊市井，却与从前的同窗们也有书信往来，此番兵调动的消息便是他们传信告知的。”

独孤宏一手推开墨雪阁的大门，向屋大声：“舅父，我回来了。”

午后，穆王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