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已然晚了。

猎忙引着路，向着村中行去。只是初踏这村落，宝玉便猛地嗅到一丝腥甜的气息来，这气息是他近日已然闻惯了的，瞳孔不由得猛地一缩：“等等――”

可，炊烟已然不见，取而代之的是被火光映红了半面的残垣断。像是躺在这废墟之中，空落落地朝他张大满是恶意的嘴的怪。

“是我的福分才对，”猎摊手笑，“我原就是个上山打猎的，吃的也是这一碗力气饭，年轻时还能中用，等到老了，谁还能记起我来？”

于他们面前展开的，并非是什么仍于睡梦之中的安宁村庄，而是门大开、满地狼藉的地狱。有几房屋被了火，因着地势低矮，先前他们并未看到。火光熊熊，黑烟于村中弥漫着，熏得人一瞬间便涌了泪。

宝玉劝：“既然如此说，令的亲事定是有着落了，这是好事，何必又这般伤起来？”

猎怔愣在原地，一瞬间一动也不能动。

他话中难掩自豪之意，听的宝玉亦是一阵熨帖。因着民间大多为重男轻女之人，少见这一个将闺女当珠般的，不由得颔首笑：“令千金能有您这样的父亲，亦是她的福分。”

几个兵士亦深有同，不觉。

“是啊，”猎想及这事，面不禁回转了几分，“终于有个小肯娶我家姑娘了，还说，等他们成亲的时候，把我一同接过去呢......要我说，那小还算是有光，就是力气小了些，可也能认识几个字，虽然不上我家姑娘，也面前凑活了。”

他角有些湿，许是想及这些年来女儿受到的委屈，忙拿糙的手了。

许是提起了女儿的缘故，猎的话匣登时被彻底打开了，滔滔不绝：“你们不知，我那闺女生的也不像我，反倒和我那去了的浑家像了个十成十。我浑家那时候便是村儿里数一数二的俏婆娘，如今这个闺女也是，那村上的大小伙，哪个不想多看她几？”

李阵：“此时只怕那群倭寇还未起，我们快些去方好。”

猎不觉后退了一步。

“实在是对不住，原不该问起这个的......”

“好在我这闺女孝顺，非要嫁一肯养我的人家里去，也不知为这个推掉了多少亲事，”猎唏嘘，“好好的一个闺女，生生被我耽搁到了现在才准备嫁，也不知受了多少风言风语......”

“无碍，”猎咧嘴笑，“倒也没什么，我虽然只有个闺女，可比起儿来也不算什么了。好歹我边儿还有个亲人，比那些个遭倭寇洗劫过的村落多了。”

在他上山之时，这里尚且燃着袅袅的炊烟，他家丫了饭菜，装在小篮里与他带上山去；隔的花二婶就靠在门前，不紧不慢地纳着鞋底；花老则在树底，用他那双老手费力地将井提上来――

只不过是一夜而已。

他絮絮叨叨地说着，虽然言语中颇多嫌弃，可眉目中却明晃晃地写着欣，宝玉看在中，只觉周也跟着和了许多，一时间竟有些被这些个微小的幸福所动，四肢五骸都随着这讲述涌上了一阵意来。

不知不觉之间，众人已经行了甚远。猎在前一努嘴：“喏，从我们村里穿过去，后就是那条路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