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蓄地笑了笑，“娘娘玩笑了，婢是个没息的人，掌印秉笔权大势大，境也艰难，于婢来说，一个随堂的差事足够了。人说可着帽，帽太大了遮睛，婢本来神儿就不好，还是不这个痴心妄想了。”

曾鲸自留了一份心，嘴上仍据实作答：“回娘娘的话，婢八岁，到如今已经十五年了。”

贵妃莲步翩跹，在他边上转了一圈，和声问：“少监多少年了？”

曾鲸的嗓门压得很低，唧唧哝哝的，实在听不清楚

“那也不尽然。”贵妃那双金环璀璨的眸睇住他，笑，“我这些时候，也曾留意过少监办事，可算是滴不漏，未见得不及梁掌印。少监只是缺个机会，缺个能扶植你的人，只要少监愿意独自闯一闯，他日青云直上，别说是个随堂，就算是秉笔、掌印，也不费灰之力。”

贵妃娘娘，“婢是个糙人，一心为主办事儿，风日晒不在话。娘娘的好意婢心领了，那么金贵的伞，婢用着怕折了婢的草料，还是娘娘留着自个儿使吧。”

恰在这时，里传皇帝的咳嗽声，曾鲸不敢耽搁，忙向贵妃行了一礼，疾步往殿去了。

贵妃长吁了气，心不识抬举，谨慎得过了，也只有在人手底当碎，登不上位。不过这梁遇的基之深，确实乎她的预料，她京之后便私打发人活动，不是东厂、锦衣卫，还是阁，想挑个敢于反他的人，竟是一个都挑不着。

所以只能从皇帝上手，皇帝有今儿，全赖梁遇辅佐。人在患难时能够相依为命，了富贵窝儿可就不一样了。过去的狼狈岁月不愿意有人记着，除掉那个知者，就是顺应天意。

这帝王家，从来不是个能容家长里短的地方，一旦谈及琐碎，就说明后有大钩等着他。

曾鲸听在耳里，知贵妃这是在利诱他。若说半不心动，那也未必，毕竟天利己的人多了，不独他一个。但心动过后，只要敢踏一步，那么就是把脑袋放到了铡刀之，不知刀锋什么时候会落来。恐怕还未尝到权力的滋味儿，脑袋就先搬家了。

贵妃负着手漫步踱过去，皇帝的声音隐约传来，“这个叶震，竟敢勾结乱党，煽动瑶民……”

贵妃早前也听说了梁遇驭极严，见曾鲸油盐不，才知这个传闻是真的。可她不死心，趁着梁遇不在，要是拉拢了他跟前信任的人，那么她在里就能如虎添翼，不必再忌讳皇后了。

她的笑容又深了几分，慢悠悠从木制的台阶上走来。这凉风殿的布局和其他殿不一样，形制颇有盛唐之风，临而建，殿上还有殿。殿与殿之间用合抱的撑起相连的棚，那打磨得发光的木地板透琥珀的光，不染一尘埃，明净得几乎能倒映人影来。

贵妃哦了声，“十五年，可是老人儿了。我听说梁掌印二十岁那年，就代前掌印执掌司礼监，曾少监今年二十三，比梁掌印可整整晚了三年啊。”

曾鲸还是那样四平八稳的派，微微一笑：“婢等不过是承办使活计的，这世上和掌印一样足智的人，又能有几个？婢蠢笨，不敢有别的想儿，只要能跟在掌印边学着办差，就是婢最大的福气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