亲信立在战车上，小声向定北侯问：“侯爷，前方阵势俨然，是否要再行观察一，要是贸然支援，怕冲坏陈将军的布置。”

熬过今夜，或是死在今夜，对陈青临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，从他参军伍，在战场上举起刀，杀死第一个人起，他的命就注定了要比普通人更贱一，此后杀死的每一个人都是他从阎王那里赊的账。

回应他的，是两万多人静静的呼声，陈青临抹了一把脸，知自己说了废话，这么多天来，人困乏，士气要是还能被他一句话鼓动，那就怪了，何况他本就不是懂得鼓动士气的将领，也就不更多无谓的事，枪尖一指异族大军来的方向，喝一声，“杀！”

定北侯率军赶到之时，飞鹰关前鏖战正酣，凭他多年的征战经验，一就能看双方都是倾巢而，尤其是飞鹰关的士卒们，明明数倍弱于异族大军，但在主将的带领，却还排成了阵列，有条不紊地应战，位于阵中心挥旗指挥各的，正是盔缨扬的陈青临。

他此时已经有些后悔了，陈青临显然是准备和异族大军玉石俱焚，要是他今夜没有率军过来，飞鹰关必定全军覆没，但见这阵势，异族人也讨不了好，别说是军飞鹰关，就是溃不溃逃都有待商榷，只可惜他这样气势汹汹地带兵来了，不加作战也不是个理。

秋夜薄霜，陈青临把十几日都不曾换洗过的衣穿上，却不知还有没有活着脱它们的运气，他是个大老，却也有了诗的意兴，然而对着手里半旧不新的铁枪，沾着一层涸血的盔甲，和底满疲惫的将士们，他张了张，还是什么都没说来，只是把衣襟拢了拢，举手里的铁枪，像往常那样大声喝：“打完这一仗，打跑异族人！本将请诸位喝酒吃肉！”

别的事一概不，但到了这个时候，却相当地有知，他一瞬间就明白了，鏖战半月，异族大军这是要最后放手一搏了。

可就这么给陈家小儿再添一功，也实在让他有些气不过，西北连年征战，得到的功勋是有限的，这些年就如瑞王在信里说的那样，他定北侯得胜，至多就是金钱宅女人的赏赐，而这些个小将获胜，满朝上恨不得把他们花来，爵位更是不要钱一样赏，好似明日他就要倒在战场上，被这些小将接过班底去。

这一声宛若龙虎嘶鸣，蕴着无限的杀意和怒意，第一时间激起了飞鹰关将士们这么多天压抑的绪，各曲听从上官调令，看上去就像是不紧不慢准备应战，然而只要稍懂军事的人就能看来，此刻的平静不过是表象，面潜伏着的，是一被囚禁的亘古凶兽，无声地了獠牙，只等破笼而。

举凡主将在战场，必起一人的战车，盔缨赤红，足一臂长，或挥战旗，或擂战鼓，让士卒可见，主将安在，军心就不会乱，定北侯早年就不这么亲自去了，他养了跟自己态差不多的亲信，每逢战事，他立在旁，亲信领兵，死了一个即刻可再替换，他也曾将此法于军中将领里推广，只是从未见人用。

定北侯已经看过，陈青临排的是一字长龙阵，兼两侧轻骑兵护翼，首尾不断，异族军数次冲杀去，都不得其法，似被长龙绞颈，而陈青临所在的阵位，更如同一个人肉绞杀机，近之则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