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该碰不到。

座次井然有序，照礼制排列。晏琛寻了家讨位置，家却，他是陆桓城带回来的寄之客，亲疏最浅，该坐院外毗邻墙角的那一桌。

旁坐了好多人，一半是陆家亲眷，他不认得，另一半是阆州商贾，他更不认得。这门庭若市的陆府里，他只认得一个人。

他站在院里，远远地望着，心有几分难过。

他……该坐哪儿呢？

晏琛不甘心，一直坐在院角翘首观望，只等陆桓城发现他的阿琛和笋儿不见了，来把他们领回去。他的坐姿很规矩，全程没动一筷――动了筷，就是认了这个位置。他不要这么远的位置，只要陆桓城边的那一个，能牵到手、吻到唇的那一个。

外大半年的年轻当家终于归了府，巡游四方，广交江北儒商，带回来似的好生意。远近亲眷踏破门槛，筵席摆到正厅外。院里人影憧憧，各杯盏交错，酒横洒，沿着一条条青砖隙向墙，连灌木叶尖上都一颤一颤地滴着酒。

簇新的筷就搁在瓷碗旁边，净净。

避让有了第一步，就有第二步，有了第二步，就有第三步。等晏琛发现自己离陆桓城越来越远的时候，他已被挤到了人群外围，再不能回到陆桓城边。

这天晚上，阆州陆宅人声鼎沸，长廊上挂起了一排排亮堂的红灯笼，气氛闹闹。

可是，他与陆桓城，怎么会是亲疏最浅的呢？

他肚里怀着陆桓城的孩，分明是最亲近的。他们血脉相连，为一,比挨着坐的每一个人都要亲近。

那个人正在灯火辉煌的厅堂里，被无数杯盏和人影簇拥着。

好像……好像陆桓城边最贴近的地方，永远应该有一个留给他的位置，供他枕肩，供他依偎。

盘里的一尾鲜鱼只剩骨刺，汤盅见底，浮起一层凝固的油脂。鸡骨残连着碎肉，与猪堆成一团，溅的菜汁星星

看在里，对晏琛来说，迈陆家家门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。既然晏琛有自己的考虑和盘算，他所能的，就只有小心呵护，不让他在这宅里受人欺负。

更不该那么远。

他遥遥地看着，看陆桓城推杯换盏，谈笑风生，仿佛这一夜有喝不完的酒，说不完的话，赔不完的笑，什么都要顾及周全，什么都不能疏忽大意。

他们之间，隔着整整三十步的距离。

晏琛耐心等了一会儿，终于等来了开宴的时辰，人群散去，他可以回到陆桓城边了，但主桌满满当当一大圈，陆桓城右手边坐着母亲，左手边坐着弟弟，每一个位置都被早早地占了去。

晏琛坐在院角那一桌，安安静静。

却唯独疏忽了他。

他不喝酒，面前没放酒杯，又是一张陌生的面孔，周围没人理会他。

筵席未开始的时候，晏琛就有些手足无措。府里来了近百人，他没见过这样大的场面，心里不安，跟在陆桓城后寸步不离。渐渐的，来找陆桓城攀谈的人越来越多，他们见针地挤来，人人都想占一个靠前的位置。晏琛被撞痛了肚，只好无奈避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