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样的痛楚，倘若无所得，便是一场纯粹的折磨与空耗，要受百倍煎熬。倘若有所得，便只是一场破晓前的黑暗。等苦难淡去，哪天回溯起来，甚至连痛苦的记忆都不会留。

晏琛怔怔立在那儿，捂着肚，有些不知所措。

有所得，无所得，晏琛恒久而烈的痛楚属于哪一边，仅仅取决于陆桓城在或不在，或不。

十几天杂事一天理，嘈嘈嚷嚷挤作一锅乱炖。陆桓城心知绝非易事，整夜不曾合，一边注意晏琛睡得安不安稳，一边周详得计划行程。上至商谈，至账目，逐笔逐条列打算，连必须亲自撰写的文书都打好了腹稿。

笋儿盆之后，腹一直得难受。晏琛找不到舒适的睡姿，抱着褥侧卧了一夜，起时肩膀僵疼，拘挛难舒，倚着床歇了好一会儿才有所缓解，勉能床走动。

世间的痛苦大抵可以分为两种，一谓有所得，一谓无所得。燃蜡生光，焚柴生，乃是有所得；炎海坏了蜡烛，白蚁蛀穿了朽木，乃是无所得。

今天……还是该去一趟竹庭。

便换上一件薄绸衫，随手扯了一条缎带系住长发，亦步亦趋地了藕花小苑。

晏琛歪斜着靠在廊上，不知该前行还是折返，正当犹豫不决时，耳边响起了一阵细碎的低语。

诞育嗣，向来是一桩血淋淋的苦差事。没有哪个孩能凭空掉来，时候到了，注定就有一场绵长的磨难在前等着。晏琛再怕疼，也得和别人一样，咬紧了牙关捱过去，走不得捷径。

唯一不同的，只是陆桓城。

可是他……有哪一儿像豺狼虎豹吗？

被褥拥挤，覆盖着紧实的肚，隆成了一座小山坡，像临到秋收时的一粒穗，饱足而沉垂。

他走得缓慢，沿着长廊约莫行去几十步，拐过一弯角，忽然眉微皱，扶着廊停脚步，心里起了打退堂鼓的念。

睁开双，屋一片天光飒亮，床畔的余温早已冷透了。

那两个丫里的不是惊诧，分明是烈的恐惧――她们在害怕。

陆桓城是一杆秤。

而柔的在唇连。

陆桓城探去，手掌摸到那团孕育生命的地方，只觉弧度完无瑕。

第二日初闻鸡鸣，陆桓城起床了门。晏琛在睡梦中迷迷糊糊被他亲吻，稍懒几息后想起要回应，伸手去抱，却扑了个空。

他抬看去，对面长廊上站着两个侍女，扯袖，拉衣摆，涂了胶似地粘在一块儿交接耳，对他的肚指指，角嫌弃地朝瞥。绿衣丫先注意到了晏琛的目光，当即一声惊叫，面刷白，急着往后退去两步，拽住另一个黄衣丫的手，逃命似地跑了。

从明天起，陆桓城便会留在宅里陪他待产，等次再有机会去竹庭，只怕孩都快满月了。而比起幼竹，晏琛更喜嘟嘟的小笋，总想趁着它还没变样，多看几。

昨日笋儿没盆，行走尚且不易，今天腹沉沉垂坠，腰被撑得又酸又涨，几乎不听使唤。冷不丁窜起几丝尖锐的疼痛，像磨骨，也像挑筋，突然来那么一，刺激得尾椎发麻，害他步都不敢迈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