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玄便继续低刻字，他故意刻得很慢，既求工整，也求吊起陆桓城的胃。他知，当一个人陷绝望，而至关重要的救赎只隔着一层薄纱，他会坐立不安，会无力思辨，等绪堆积够了，只消轻轻一揭，就会变作一只提线木偶，极易控。

！

真是天大的笑话。

茶香芬芳，唇齿间飘开一抹清苦味，像竹。

陆桓城凝眉：“你要刻字？”

他抬了抬角，向陆桓康送去一串带笑的秋波：“你可愿去寻一块木与一把刻刀给我么？”



“对！”陆桓康兴奋不已，连黑圈都淡了几分，“哥，这办法用！”

阿玄往手指上一圈一圈地绕着法索当作消遣，一边绕，一边悠闲地念叨：“人有五，乃是观，耳听声，鼻嗅香，尝味，觉。耳既不通，鼻也无望，就只剩一个‘’字可以试试。我不知那妖到底了几重障，倘若不多，或许勉还能一破。”

不一会儿陆桓康回来，交给他一把雕木刻刀，一块半寸厚的扁木牌。

与一只初茅庐的竹灵斗法，太掉他狸妖的价。

血屏？

陆桓康了门，阿玄收好法索，环翠讨来一壶茶，沏上半杯，倚在窗斜瞟了一陆桓城，见他显然无心喝茶，便惬意地举杯自饮。

果然如他所料，陆桓城虽然安稳地坐着，视线却一直不离刀尖，搁在桌沿的手指微微使力，向抠紧了木棱。隔着两尺距离，也听得见他急促呼的声音。

他听不见！

单单一血屏，靠着陆桓城那儿鲜血，能护佑到几时？无非是绊着手脚，令他不能快铲竹罢了。他有的是办法，两天世间，费几分小心思，保教血屏化作泡沫，一碰即破。

第三十三章灵障

“阿玄，阿玄。”陆桓康看着陆桓城痛苦的模样，于心不忍，拽过了阿玄小声问，“那花妖行如此深，哥哥上的屏障若一直不破，陆家就撑不住了，你可有破解之法么？”

阿玄却不回答，只以右手执刀，左手持木，慢悠悠地刻了第一个字，刻痕极深，唯恐陆桓城摸不清楚。陆桓城接过木牌，以拇指一笔一笔慢慢摩挲，片刻后望向他：“是个‘男’字。”

阿玄不紧不慢刻完，徐徐去木屑，将手中的木牌递予了陆桓城。脱手一瞬，他转与陆桓康对望了一，不声地。

等阿玄刻到第六个字，陆桓城猛地站了起来，椅“哐”一声撞到墙，磕落了小块墙漆。

“有倒是有一条，却不知走不走得通。”

阿玄悦得想翘尾巴，可惜小士模样须得假作正经，不能绒尾，他只好遗憾地多灌了自己两茶。

陆桓城盯着光洁无痕的木牌，手指寻找刻痕，循着笔画的行径一一描摹，脑海中逐渐凝字形。摸完最后一笔时，他突然浑惊震，手中的木牌跌落在地，裂作了两半。

那傻得要命的竹，天真，善良，没有一儿自保之力，还敢毫无防备地信任一只狸。人人都说世事难料，命途蹇舛，那竹就算今天不死在他手里，迟早也会被其他妖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