伽蓝一怔，少顷又无力地蜷起，沙哑的嗓音里拖着心灰意冷的寡淡：“迟了，已经迟了。”

伽蓝回到太东时，红生已换过药和衣服，正静静躺在床中等他。室火盆烧得正旺，炉中香料竟换了石虎时御用的集合名香，一室香带着烈回忆扑面而来，现时人的双在氤氲的雾后黑地晃……不，是他自己在晃。

伽蓝浑一震，冷汗潸潸直，不知所措地低喃喃：“骆先生说那孩了……他的消息难是错的？”

动了动，缓缓抬起与他对视。

第卌七章黧·叁

殿中灯树被阴风灭了大半，只有几火苗在灯盏里挣扎着，发少许光亮。伽蓝茶褐的珠在晦暗的光线中毫无神采，神木然的脸被斑驳的泪痕血污涂抹着，让红生无端地恨又无奈地怜。他伸手替伽蓝了面颊，柔声：“你去吧。”

伽蓝倏地一跪在地上，虚脱后的眩晕使他闷呕，忍耐的结果是冷汗一层层地往沥。红生探床屏，看着伽蓝满袖的血污，双目也黯淡无光：“见到了么？”

“郎君……”祖重看着伽蓝的一举一动，到底是叹了一气。

巍峨二十七丈的铜雀台，在暗夜悲风中矗立。楼巨大的铜雀危层檐，舒翼若飞，翅牵的铜链缀满了宝铎，在风中玎玲作响。铜雀台上的五层楼阁门开，被半扯的帘帏在黑森森的堂屋里微微晃。幼少年凄厉的哭叫仍在绕梁不歇，刚结束的屠杀散发烈的血腥味，与邺上空凝结成团的怨气一样，怎么都无法被寒风稀释。

“是的。”祖重沉了片刻，终是承认。

“重，石氏王孙幼时得养在寺里，跟着大和尚学佛，这是从我祖父天王时就定的规矩；所以可以说，这些孩是被你看着长大的，就跟我一样。”伽蓝抬起，冷漠地凝视着重。

在刀戟环伺之中，一名僧人正站在二十八瘦小的尸跟前，双手合什，闭着喃喃念往生的经诵。一影从庭燎照不见的暗现，旁若无人地走风浪尖，对着那僧人的背影沉声开：“你不是来超度他们的，你是来一偿夙愿的。”

伽蓝不作答，只是径自走到横陈的尸前，蹲一一的察看。

伽蓝扯起一抹冷笑，望着一脸漠然的重，中渐渐浮起一层泪光：“那么现在，你开心么？祖重？”

“不迟没迟，至少去看一看，也许还可以再些什么，”红生抱膝坐在他边，苍白的脸上挤一丝苦笑，“你说过，这是你欠他的。”

“不会，骆觇国的消息不会错，”红生倒回床中锦褥上，叹了气，“可是，中又是什么安

那僧人骤然沉默，半晌后缓缓回面对来人，嗓音中波澜不兴：“郎君，那么你来又是为何？”

“没有……”伽蓝抬望着红生，嗓音不受控制地哀惶发颤，“我看见二十八尸，但是，没有，没有石韬的儿……”

红生叹了一气，疲惫的双闭起再睁开，缓缓问：“你确定没有，那么，你确定石韬的儿一定在里么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