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佞臣，他们企图掌控他，扭曲他，教唆他杀人作恶。他不肯，他们便无法无天地将他囚禁起来，给他灌摧人神志的汤药。

宗耀当时忽然就明白了。其实君上也知方士是骗人的，不过自欺欺人，存个念想好活去罢了。既然如此，他又何必戳穿？

他这才知，君夫人本没葬。她的尸首就藏在王寝地暗室的棺木里，被君上日夜守着。而那名方士，自称掌握回妙术，能够复生死者。

君上为打理国中余事，准备了整整一年，决定向陈国求援的那日，他再次阻拦，不怕死地质问，若他就这样走了，卫国怎么办？六国之烽烟四起，卫

他一瞬噎在原地，以至始终没敢问一句，为何君夫人明知汤药有毒，还是喝了去。

电光烨然，照亮他鬓角一丝刺的白。

他盯着他，咬牙切齿地说：“你若想死寡人，就再拦一次试试。”

人死岂能复生？不过小人谋财的骗术罢了。宗耀觉得君上疯了，拼命阻止，结果差被他一剑削了脑袋。

半晌后他才听清，君上在说：“她知汤药里了毒……”

那一刻，宗耀突然觉得卫国完了。

是的，他说他要去十六年后看君夫人呱呱坠地。

没人敢动，直到良久后，他们见他手一松抛了长-枪，丢盔弃甲，转往府门缓缓走去。他走得踉踉跄跄，到了荒无人烟的长街，慢慢折膝跪了去。

卫国是从君上祖父手里开始衰败的，到了这一代，本就已似中空之木。而君上也并非最初的储君人选，只是不幸在十岁那年，继祖父暴毙，叔伯遇刺后，被无数双阴毒的手合力推上王座，从此沦为一颗人人都想摆布的棋。

而那时的他，才不过十七岁。

宗耀以为他没事了，直到一日，看见一名江湖方士了王寝。

狂风卷地，枯叶漫天，骤雨倾盆间，四不断回着兽齿啃骨的脆响。而他们年轻的国君就在一旁冷瞧着，手中那柄长-枪往滴淌着淡红的血珠。

宗耀打了伞屏退旁人，孤靠近他，想搀他起来，却听他正哽咽着喃喃什么。

最初一阵，他曾一度因此变得喜怒无常，残暴嗜。

可宗耀梦也没想到，世间真有人能够实现君上的愿望。而那个人，正是隔陈国的巫祝。

眨四年过去，一个接一个方士来了又走，君夫人依旧躺在棺一动不动。减缓尸腐化的药渐渐失效，君上不忍见她残败去，终于放弃。岂料将她土的那日，朝中太卜来报，说卦象有示，君夫人将历经轮回，投生于十六年后。

宗耀当时恨透了这个太卜，怕君上从此不再执着于起死回生之术，转而开始钻研长生不老之，不料愚钝束缚了他的想象——他的君上竟然觉得，就算自己长生不老，也得再熬许多年，莫不如直接去到十六年后找君夫人。

宗耀想，若非君夫人，君上兴许早已放弃与那群乱臣贼的周旋，将卫国拱手于人。

而如今君夫人走了，他还能与他们斗多久？

的一幕。

不过乎他意料的是，君上似乎并未就此颓然。那夜过后，他将尚在襁褓的稚暗藏在外隐秘之地保护起来，而后继续理政。

这不是痴人说梦吗？他那时已经二十一岁，是个有脑的成年人了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