嘴上不留，心里却和，实是怕她把手上的钱掏空了，往后过不得活，又因着打了明沅的旗号带东西，很说过她几回。

便这些也还捡着采薇不要的，采薇见九红去了，还她：“认死理儿的样，这可好，再没人去穗州了，姑娘且不能再由着她。”

九红晓得自个这模样是不规矩的，这儿吃的好住的好穿得好，哪一样都比过去上百倍，原来一年也吃不上一顿肉，如今顿顿都不少，那些个果心，每日介厨房都要送上新的来，姑娘不吃，全落她们肚里。

明沅也不伸手去接，照着规矩这些个东西她是不能沾手的，只了：“采薇收起来罢，等姑姑回来交给她打理。”说着又指指九红：“你带了采茵去，院里几门认一认，门上甚个规矩也说一说。”

明沅知她学画也有三年了，她那儿旁的少见，画册最多，院里有些个景致她也涂抹两笔，只自来不敢拿这些呈给外人看，还是明沅同她

湖心院南屋布置好了，住的很是适意，三间屋不曾隔断，显得开阔疏朗，一面临着，起雪来倒有些白地黑的意思，湖旁横几枝红梅骨朵，一艳染在中，明湘看了一回，就在手边描摩，她是学画的，这番景在栖月院里再见不着。

似九红这样念着家人更少，她买来时，已经定了契，往后生死再不相，生恩养恩十两银卖断，若换个主，她这样的丫再不肯要，一门心思记着家里，哪里还能尽心侍候主。

也只有明沅念着她想家，肯让她捎钱回去，心底里还有些同病相怜的意思，九红起码能画个圈，知家在哪里，说不得往后有了个造化还能回家，她是这辈都回不去了。

可她自来就想着家，便不能回去，也想让家里好过一些，一个一个的攒着月钱，角门时常有货郎摇着响鼓叫卖，九红自来不去，她这个年纪的丫，已经开始涂脂抹粉了，她用的也只有一罐油膏。

采薇燥脾气急，人却是好的，常念九红两句，可有甚个东西总也给九红捎带上一份，自家穿不了的袄裙，旁人一个都得不着，全给了九红，连旧些的绢花绒花也都给了她，倒把她当妹妹看待了。

打小买来调理，当了差领起月钱来日才算得好过，有那当了丫一二年的，渐渐也就忘了本，有的还挑剔起吃穿来。

她统共三百枚大钱，攒得一季还得再多饶些才够一两银，这还不够车费用的，若不是借着主家常来常往的便利，便是把睛望穿了，也没人给她寄回去。

九红面上发红，知是明沅放了她问，撵在采茵后帮着提包，没得门就听见采茵笑：“你可真得脸，穗州宅里哪个不晓得六姑娘好儿，竟还帮着你捎带月钱。”

这倒是实话，买来的丫这辈就断了，买人的时候给的那笔银便是这辈断了念想的意思，若是离得近，倒还有家人寻上门的，丫们若不去，也没人说，倒是那一味给钱的还要落着同屋的耻笑。

明沅只抿嘴笑一笑，人能有个念想终归是好的。

采茵她那些个月钱可寄回家了，可碍着一屋人不好急着问，册递上去，立在明沅边，两只手指绞个不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