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人没说话。抱鸡娘娘一抬眸，不由得愣住。

酒保见抱鸡娘娘对着这块古甓沉，笑着介绍：“白堕醪，本就以甓贮藏。前日里我刚得了一块汉砖，上书四个阳文方篆。”他手指着那古甓，念：“‘永和九年’——我想着你过去不是对这种刻字的碑石啊、钟鼎啊，兴趣么，便拿来与你炫耀炫耀。”

竟是个来自西域的女孩。据说长安、洛阳这种胡姬甚多，建康地江南，却还是少见。这女孩材圆丰满的，虽罩着长衣，仍可见腰上有肉，不似江南女纤瘦窈窕。

抱鸡娘娘又吃一颗花生米，嚼得香的，：“谴便谴了，有什么生死我没历过，你见我怕过么？”

未几，果真又有一人前来买酒。抱鸡娘娘席，趿拉着布鞋走过去，无打采问：“要什么？”

抱鸡娘娘独斟自酌，心饮酒无人陪伴，果真寂寞。这般想着，便又多饮了些。

酒保笑了声：“天机，你也不怕天谴。”

酒保笑眯眯的，为了让她喝得更闹些，把坊中四角的灯都上，照得屋中亮晃晃的。他：“今晚没别的客人，你便尽喝吧。我家娘白日里摔伤了，我去帮她看看孩。”

抱鸡娘娘嘿笑了一声，环顾着酒坊里，席上皆空的，除了她没别个酒客。她扁扁嗓：“你这儿今晚怎的这般冷清？我看街那灯火如昼，倒是闹得紧。”

抱鸡娘娘手宽裕的时候时常来此，与酒保相熟。从法遵那里得来的银钱还剩不少，她拍将来，呼酒保拿上好的白堕醪与她。酒保笑眯眯的，“听说娘娘又了杨将军府？”抱鸡娘娘丝毫不以为忤，淡笑：“你这消息来得倒快。”“娘娘是我常放在心上的人儿，哪能不时时关心着。”

少女亦直勾勾地看着她，像是认得她似的，中竟有退避之意。

抱鸡娘娘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，却又说不，又问一遍

是个少女，看上去也不过十五六岁，睛深邃而大，鼻梁耸，肤较大魏人要白许多。

酒保笑眯眯地给她端酒上来，一块拙朴古甓上置以酒，酒边数枝栀，绿白有致。

径直去了一家卖洛阳酒的地方。北方的酒，烈而劲大，这家酒坊的招牌“白堕醪”，据说饮之香而醉，经月不醒。曾有大盗饮之即醉，俱被擒获，故而游侠有云：“不畏张弓刀，唯畏白堕醪”。

抱鸡娘娘自斟了满杯，一气喝了个净，将酒杯重重往桌上一墩，豪气云：“你休想再骗我钱，从今儿起，娘娘我不稀罕这些事了！”

抱鸡娘娘：“哎，你先把门关上。”酒保看了看一旁的漏壶，：“离戌时还有半个时辰，说不定还有生意呢。娘娘，你且帮我照顾着些。”说着便去了后边。

酒保：“冷清些好。你却不晓，今日吴王驾临那家店，不知怎的突然来了兴致，非要自己杀猪宰肉，让王妃卖酒，扮作商贾之人。买的人越多，他越是兴。百姓们开始时怕，后来发现买酒还有赏钱，便纷纷奔过去了。你说，那边能不闹么？”

抱鸡娘娘从筷筒中了双筷，在桌上了一，对齐了筷，拈了颗花生米吃。她掐指一算，：“戌时要死人。你把门闭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