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安拱手一谢，便坐了来。

“了不得？什么了不得？他不是被左迁来的？”同桌的一人颇为不屑，“一个被贬官贬到这里的人，有什么了不得的？”

林安心中越发愧疚。

林安从刘夫家中来，去巡视了肆和书坊后，便走上一家茶楼，在二楼看了一圈，见无空座，正要离开，就被尖的店小二带着，去和一个白面书生拼桌。

刘夫却还不放过他：“你素来重重信，这并无不好。可是，安哥儿，这世上除了夫夫之，还有手足之，切莫顾此失彼，因一个秦止，害了你的弟妹才好。”

林安心中，何尝不知这个理？可是，他心中明白是一回事，让他自己决定，不去依旧没有回来、更没有传信回来的猎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。

林安不习惯拼桌一事，正拒绝，就见那白面书生冲他微微一笑，抬手向对面的座位示意。

茶楼里的人们便都聊了开来。

他说话的声音不算大。可惜林安他们正坐在他们隔，正好把那人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。

退一步说，就算你无碍，你去哪里请镖师在冬日里不在家过年，让他们护送你北去？若不请镖师，单凭你手无缚鸡之力的，遇到个山贼，你要如何？婉儿和姝儿要如何？平哥儿又当如何？你要明白，你的弟妹几个，现能依靠的，唯有你而已！一旦你了事，你真以为，婉儿的婚事还能保得住？即便张灿素来痴心，张家看到你家里那些糟心的亲戚，也最多会帮着照看他们几人，绝不可能再娶婉儿！”

林安被骂得抬不起来。

此刻正是半晌，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刚好说完一节故事，拍了惊堂木，去休息了。

“你们知么？咱们这个新来的县太爷，可是不得了的很啊！”一个长相贼眉鼠的人，忽然对着同桌的人挤眉。

刘夫骂完林安，心中对那猎仍旧有芥，要再说甚么，可是看林安面带愧疚的模样，终于将那些话憋回肚中，只：“你尽量在腊月二十六之前，把那四篇策论全都写完，送到我这里来。为师这些年虽从未放弃读书一事，可终究功名不显，不曾亲自参加过乡试和会试。待你把策论都送了，为师便会亲自跑一趟州府，将你的五篇策论都交给为师的一位好友，让他帮你写信指导。待明年四月你了孝，把婉儿送门，去州学后，定要记得去为师的好友那里，他自会教导你一些州学不会教的东西。……罢了，你去后面，看看你师娘为婉儿准备的嫁妆吧。虽然还不够，但也不少了。你看若是有什么还需要添得，都写来告诉你师娘。”

刘夫一心想着他的考试一事，刘师娘更是辛辛苦苦为了他的妹准备嫁妆。而他自己，却在朝廷开了恩科的大好机会，不思读书，只顾着儿女长事……虽然他从不觉得喜猎是一件错事，可是看来，他似乎是必须把读书放在猎之上。

至于他的那位好友是否会无缘无故的帮林安……刘夫拿着林安手中的策论，便已然有成竹。

深揖一礼，林安：“多谢师父提醒，林安，明白了。”

现被刘夫这么一骂，他反而更清醒了一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