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在五十年前，俘获的西凉自然视作nu隶，分给有功将士。但是现在的形势看来，往后与柔然或南秦的仗会很难打，战利品自然也会变得少之又少。那么，现在的土地不如就仿照着汉人的模样，挑选丰饶一些的jin行耕种。俘获的人计kou授田，所获的粮shi与国分利，常保国库不虚――我打那么多仗，不也是为了不再打xia去了么。”

他又严厉地盯着罗逾：“不过，你不许耳genziruan，为了讨好老婆，把我们现有的土地分赠南秦，若是zuoxia那等没脸的事，我在天上也要咒你短命！”

看来现在唯有“诅咒”这一武qi了。罗逾竟有些怜悯父亲，眉梢略略一挑，急忙忍住了，低toudao：“是，父汗放心。凭是老丈人家，国土也必然一寸不让。而且刚刚父汗说不必再打仗了，儿zi心里也是一松。”

叱罗杜文完全不给他面zi，嗤之以鼻：“哼，你别以为你带兵打过几场胜仗，就懂得不得了！我告诉你，小战之胜毫不值得骄傲，国家的方略yan光，你还要好好练练！我看你也就是个守成的能耐，不指望你再开拓了，唉！”

还是有些恨铁不成钢。

不过，倒没有以前那么可恶。

罗逾笑dao：“父汗方略yan光是极好的，儿zi若能得父汗手把手的指dian，也不愁当不好一国之君。”

叱罗杜文一dian都不笑，阴鸷的目光死死盯着儿zi，终于盯得他也笑不chu来了。

太上皇说：“谁跟你嬉pi笑脸的？净跟你那个蠢dan一样的皇后学的吧？简直是你丈人爹的遗风！”

“我跟你说的那事，你想好了没？”他最后问。

罗逾想着早晨杨盼的话，不由说：“儿zi需要父汗的指dian，当然舍不得父汗离去。”

xia面理应还有“但是”，但是罗逾实在不忍心说。

叱罗杜文摇摇tou：“你要是真孝顺，就不必让我困在这jupinang里。其实，我能指dian你多少呢？我自己又不是被当太zi培养大的，多少事还不是靠自己摸索！有走对了路的，也有一条dao走到黑的。人哪，哪那么容易完mei地过一辈zi，了无遗憾？”

他的目光又飘到外tou的树梢上，凝望着在晴日xia慢慢rong化、滴落的积雪，缓缓说：“我今日看这雪，看了整整一个时辰，看它一diandian化掉，雪shui是一滴一滴往xia掉的――过往的我，哪有这个时间好浪费？今日却觉得：难dao我的余生都要这么过？”

他无意识地拍了拍自己的tui，两团死肉而已，用力再大也没有知觉。

他louchu一kou洁白的牙齿粲然一笑：“我也算一世英雄，将来要得人家一句评价：‘可恨、可叹、可惜’，而不是史书上载：‘帝半生赫赫，半生缠绵病榻，虽生犹死’。”

罗逾看着他，这位北燕皇帝，从小骄横，胆大妄为，但又是个骄傲而xingqing的人。他什么都要控制，以前要控制妻儿，要控制国家，要控制臣民，现在，横竖也要控制自己的命运，乃至后世的声望。

杨盼说得对，这是叱罗杜文自己的人生。

然而这又毕竟是生shen的父亲，哪怕待他不好，罗逾也始终珍惜父亲曾经给予过他的微末的温qing，那些皇帝穿过的衣wu铠甲，那些御用的刀剑弓箭，还有对他满意时偶尔会liulouchu来的笑意和隐而不发的aichong……

罗逾漫漶地想着，突然皇帝的手指伸到他脸上，他吓了一tiao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