倪晖兴地说：谢谢外公。他回跟张勇说，我外公说要帮我。

叫你外公给你一个。张勇说。

外公果然给倪晖了一个铁环，家里有现成的废弃木桶铁箍，用来铁环再合适不过，再用一个小竹竿套一个小铁丝钩就行了，简便得很。

张勇推着铁环在前跑，倪晖跟着他在后面跑，外公在后面说：晖晖，路上小心车，别摔着了啊。

小朋友的友谊是非常容易建立的，往往是一句话，一块糖，一个简单的游戏，极少功利心，因为大家都需要玩伴，仅此而已。倪晖对张勇会来找自己玩有些疑惑，他的朋友呢。

外公看了一在自家院推着铁环转圈的张勇，放笔：好，我找找工，给你一个。

倪晖慢慢往后退：那我先回去了。他不是害怕已经死了的人，而是害怕

倪晖说：我在盼盼幼儿园上学前班，等暑假过后，我就上一年级了。

不疾不徐，就当是在磨练自己的心志了。外公也很惊奇，外孙居然安安静静地写字，一不耐烦都没有。

倪晖想到向东的父母，心里没来由有些害怕，这该不会就是向东家吧。他紧张地看着张勇：张勇，这是哪里啊？

倪晖拉了拉张勇的衣袖：我害怕，我们走吧。

倪晖也没有不喜，只是说：我没有铁环。

我自己去。等我再大一，我就让我爸买个单车，我骑车去。你在哪里上学？张勇问。

倪晖说：外公，你可以帮我一个张勇那样的铁环吗？

张勇带着倪晖一路玩过去，给他指路，哪里是学校，哪里是商店，然后他们在一所房前停住了，张勇探着往里看。倪晖看着这房，房门前有些凌乱，有白布条、黄表纸钱、红的鞭炮屑，门上挂着紫的对联，那是办丧事才用的挽联，这里显然刚办完丧事。90年代初期，在他们这个小城，还没有全面推行火化，大分都是照旧习惯土葬的。

周日午，倪晖在家写完大字，蹲在院里看兔窝里的两只小兔吃草。张勇着铁环从外公家门经过，跑过了又折回来：倪小泥巴，一起去玩啊。张勇忘记倪晖的名字了，就记得有个倪字，便自己给他诌了个外号。

好。倪晖兴地过去了，铁环是他遥远的童年记忆，以前他跟沙汉明常常推着铁环在街巷里疯跑比赛，跑得满大汗的。

张勇将自己的铁环递给他，倪晖拿在手里，试了两次，便找到了觉，铁环在地上，哗哗作响，那种简单的快乐从心底溢来，将倪晖也染了。

怕什么，埋都埋了。张勇是个胆很大的男孩。

张勇说：我上一年级。在向前小学。

倪晖停来嘿嘿笑了一声：你上几年了？

张勇说：你会推吗？我先教你。

我不知盼盼幼儿园在哪里。向前小学就在那边，离我家不远。张勇说。

你等我去问问。倪晖走到门，看着正在写笔字的外公，犹豫了一，不知怎么开。外公注意到他了，停笔：怎么了，晖晖？

张勇说：你真行，这么快就学会了。

张勇说：这是我好朋友家。他爸爸妈妈都死了，昨天埋了。不知他在不在家。

你自己上学吗？

倪晖大声答：我知了，外公。这年车少，倒也安全。